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溫度低涼的有些泛冷,鐘意身上只套了件校服,裡面雖穿了針織毛衣做打底,壓根抵擋不住寒意的襲來,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安樹走在她身側,偏頭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輕而易舉地勾住她藏在袖口裡的手,指尖驟然一陣冰涼,他眸色沉了沉,嗓音低沉:“冷嗎?”
鐘意目不斜視地看著路前方,哆嗦著嘴唇,顫抖地從嘴裡吐出一個字:“冷……”
昏黃的燈光詭譎地從他臉龐上掠過,安樹眼睛微亮,淺淺勾出她手指的手,慢慢地覆蓋整個掌心,被他寬大的手掌緊緊握在手裡。
手心一暖,鐘意早已麻木的手指也開始慢慢恢復了知覺,鐘意唇角微微勾起,眼角餘光偷打量了一眼身側已然長成的翩翩少年,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反握著他的手,彼時他才到她下巴處。
鐘意適才地動了動手指,剛想從他手中抽回,卻被安樹握的更緊了,耳畔響起他低低沉沉的聲音:“別動,路滑。”
下過雨的青石板路上,凹槽裡積壓了不少雨水,後巷地處偏陰,每每下過一場雨後,幾天的時間路面才算晾乾,久而久之青石板上長了不少青苔,下雨時路滑極了。
鐘意低斂下眉目,一手插兜,一手被他緊緊握在手心中,眼睛專注地看著腳下,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
很快,冒著盈盈熱氣的餛飩小攤出現在了視線內。
雖然已是夜晚,但攤位上還是坐著幾桌客人,不大不小的說話聲傳入耳蝸中,倒也不嘈雜,反倒添了幾分愜意。
老闆支了口大鍋,鍋中的水燒的沸騰,源源不斷地冒著白氣,模糊了站在鍋後老闆的面容。
安樹鬆開一直緊握著鐘意的手,選了個靠裡的小桌坐下來,卻也避開了和對面那幾桌客人的臨近,保持著相對的距離。
鐘意拉開椅子坐下,將身上揹著的書包往右手側椅子上一放,便對正煮餛飩的老闆揚聲道:“老闆,兩碗餛飩。”她又將目光放在安樹身上,眯眼含著笑意說:“吃一點可以吧,嗯。”
很快,老闆端上來兩碗熱騰騰的餛飩,往桌子上一放,蒼老著聲音說“慢用”,轉身走回鍋前,繼續照看著鍋中的餛飩。
鐘意從竹筒內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安樹一雙,自己利落地撕開外包裝,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夾起餛飩,放到嘴邊吹了吹熱氣,送進嘴裡。
那一臉滿足的神情,比吃到了世間美味還要幸福。
“你快嚐嚐,好吃極了。”鐘意又夾起一筷子餛飩,吹了吹熱氣,送進嘴裡咀嚼幾下嚥下。
安樹略有遲疑地撕開筷子包裝袋,抬眸看了鐘意一眼,夾起餛飩淺嘗了一口,唇齒間充斥著餛飩的肉香味,瞬間勾引起了他的味蕾。
一連吃了幾個,安樹將筷子往碗沿上一放,將碗往前推了推,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
還真是隻吃一點……
鐘意看了看碗裡數量明顯沒減下去的餛飩,輕嘆了口氣,也不勸他在多吃點,自然地問:“晚飯幾點吃的?”
“七點。”
“嗯。”鐘意低著頭,繼續吃著自己碗內的餛飩。
阮阮正跟身旁的朋友談論著等下去哪玩,偏頭往經過的餛飩攤位中瞄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安樹的身影,她停頓了一下腳步,對身邊的幾個好友說:“你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哎?怎麼回事?”有人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剛剛還熱烈地談論著去玩的地方,這變卦變的也太突然了吧。
“就是,不是說好了去玩的嘛,怎麼又不去了。”另一人附議道。
阮阮抬手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勾起唇角,笑眯眯地道:“這不碰上了我一個經常見不到不面朋友,總得上去寒暄幾句不是。”
女生們一聽“朋友”二字,一陣唏噓,個個冒著八卦的小心思追問阮阮對方是男的還是女的,女的就算了,是個帥哥怎麼也得介紹給她們認識認識才行,不然不放人。
阮阮立即翻了個白眼,眼角餘光瞄著安樹清剪的側影,心想安樹豈能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認識的,一口回絕:“膚淺!俗不可耐!”
“咦——不用說,肯定是男朋友。”
女生們也收起了玩鬧之心,笑呵呵地又揶揄了她幾句,這才抬步離開。
看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身影,阮阮腳尖虛轉了一下,徑直走向餛飩攤位中,目光一直放在安樹的身上從未離開,彎唇笑著:“安樹。”
安樹微偏移目光,抬眼循聲望去,阮阮笑容得體地正看著他,對上他望來的視線,眼神清冷,下一秒,阮阮的心跳彷彿跳漏了半拍。
她又揚揚唇角,眼睛明亮,用著本身和她就不搭的俗套搭訕方式,再次打了個招呼:“嗨!好久不見啊,安樹。”
安樹皺眉,面無表情地望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目光半垂落在鐘意握著筷子的右手上,眼神依舊清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