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大腦還處於短暫空白狀,等陸俞川滿臉擔憂地握一下她的手腕,聲音溫柔地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受傷沒有?要是心懷芥蒂不解氣,他在上去補幾腳。
陸俞川后半句說的極其認真,沒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目光緊鎖在鐘意略有些發白的小臉上,神經繃得死死的。
鐘意看著他一副擔心到快要哭出來的神情,醒過神,搖搖頭,又點點頭,朝陸俞川努了努嘴,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來找你膝蓋都不知道被誰撞到了,可疼死我了。”
陸俞川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目光停留在她左膝蓋上,白皙的面板上赫然一片青紫,突兀極了。
“疼嗎?”陸俞川眉頭皺的死死的,取下身上揹著雙肩包,翻找了好一會,就是找不到萬花油或紅花油之類的藥物。
鐘意心裡一暖,湧上一股感動,鼻尖一酸,差點就要落淚,聲音軟糯糯地:“剛剛還疼,現在不疼了。”
陸俞川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眼中的寵溺就要溢位來,語氣卻是刻不容緩的警告之意:“下次別再一個人來這了,剛剛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想讓我帶著良心不安去部隊。”
鐘意心說:那還不是為了和你冰釋前嫌,這種人擠人汗臭味夾雜著的站臺,打死我也不會過來。
“說吧,你來找我想說什麼?”陸俞川斜睨了眼躺在地上痛苦扭曲著的猥瑣大叔,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機準備聯絡一下火車站的民警,就看到不遠處身穿警服的執法人員朝他們走來。
鐘意心裡原本是有很多話想說,經過這一鬧,組織好的語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她低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我不鬧了,你也別生氣了,更別真的一氣之下不回來了……”
是從什麼時候註定起,她這輩子就這麼幸運又不幸地和陸俞川做了表兄妹,感情卻又如同親兄妹般,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真傷了感情,一方還是盡心盡力地想辦法彌補。
辛芮說,他們是她這輩子見過感情最好卻又總是喜歡相殺的“極品”表兄妹,甚至連她這個沒堂表兄的獨生子,都羨慕了她起來。
陸俞川低沉的笑意不斷在鐘意耳畔蔓延開,撓的她小心窩都開始抖動起來:“一言為定。別轉眼就翻臉不認人,到弄的我很難堪,連想回家的動力都找不到了。”
兩名執法人員在受了傷的猥瑣大叔跟前停下腳,掃了那人一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陸俞川,朝他敬了個禮:“你好,可以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嗎。”
陸俞川點點頭,執法人員問了簡單的幾句話,陸俞川一一回答,當他們問道陸俞川面前站著的鐘意一下簡便問題,陸俞川代為回答:“她是我妹妹,剛剛受到了驚嚇,還沒緩過神。”
執法人員挺客氣地點點頭,在記錄薄上填寫著。
鐘意委實有些好奇那猥瑣男被陸俞川打成了什麼樣,竟然驚動了警察,她剛有個要轉頭看一眼的小動作,雙眼就被陸俞川寬大溫熱的手掌給覆蓋上,語氣輕緩:“還是別看了,樣子太血腥恐怖了點,我怕嚇到你。”
其實他更是想說,要是留下了心理陰影,他寢食難安。
鐘意乖巧地保持著面朝向陸俞川的姿勢不動,覆上她雙眼的手,也沒有立即拿開。
大致情況都瞭解後,那兩名執法人員一人架著猥瑣大叔的手臂,拖著離開站臺,吃瓜群眾登時散開,通往H城的火車進站,人群開始陸續上車。
陸俞川鬆開手,側頭看了眼綠皮火車,透過車窗,能清楚地看到車廂內擠滿了人,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到生出了幾分悲愴。
“車來了,你自己回去時小心點,膝蓋上的傷別晾著不管,記得每天擦點紅花油,這樣傷才會好的快。你也別太想念我,我會每個星期給你寄封信。一定要好好學習,暑假結束你就是高三的學生了,壓力會明顯大很多,別一有脾氣不管對著誰就發出來……
還有,我不在你身邊了,收斂收斂你的臭脾氣,別等惹得眾怒時才方知後悔晚矣。我走了。”陸俞川粲然一笑,抬起空閒的手朝鐘意揮了揮,推著行李箱跟著人群后方。
檢完票臨上車前,陸俞川又衝著鐘意說了一聲,“有阿生在你身邊,我的擔憂也明顯是白費的。”
鐘意臉頰不受控制地一紅,站臺外的風一吹,臉頰又愈漸滾燙起來。她“嗯”一聲,朝陸俞川揮了揮手,心口的悲傷也在不知不覺中淡化了許多。
離別是固然的,她只期盼著再能見到陸俞川那天的到來。
那天,天氣陰沉,站臺上的風呼嘯地從她小腿間掠過,每一寸面板都被刮的生疼,隨時都有可能要下場雷電交加的暴雨,阻礙著人們前進的步伐。
鐘意一直看著綠皮火車從眼底深處漸漸消失不見,才抬腳離開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