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從包內取出吉他,仔細端詳著吉他表面上,歲月留下的痕跡。
她還清楚的記得,這是她上樂器班學吉他的第二十天,鍾父發了工資給她買的,之前學習用的,都是班內老師預備的吉他,
雖然班內的吉他可以用一整個學期,但鍾父不願讓自己的女兒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雖然鐘意每次上完補習班後回到家,不會向他們要屬於自己的一把吉他,但鍾父怕她因為沒有吉他而被別的小朋友孤立,跑了十幾家琴行,買了一把音色非常好,真正屬於她的吉他。
當時的鐘意並沒有多感動,就跟吃了個自己挺喜歡的食物一樣,還不至於讓她上躥下跳大呼小叫。現在回想起來亦是如此。
鐘意當時的內心想法是,‘完了,逃課時又多了個累贅了。’
…………
鐘意抱著重出江湖的吉他,興致沖沖地下了樓,鍾父鍾母正坐在沙發上,一個看報一個追劇。鐘意喚了兩聲“爸,媽”,擺好姿勢站在那裡,等待兩人的目光看過來,然後大秀一下她的才藝。
三分鐘過去了……
看報的依舊看報,追劇的依舊追劇。
“鍾同志!鍾女士!”鐘意提高了音量,保持著剛剛擺好的姿勢沒動過,這一聲,吸引來了鍾父鍾母的目光,鐘意清了清嗓子,道:“接下來請欣賞由老鍾家的女兒帶來的才藝表演。”
話音一落,鐘意撥了撥琴絃,緩緩的一段吉他音從她指尖流出,不疾不徐,綿長而悠然。
彈完後,鐘意一臉興奮地問:“怎麼樣?好不好聽?”
鍾父默默拿起放下的報紙,掃了一眼報紙上的字眼,字正圓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鐘意:“……”
鐘意又將視線轉向鍾母,嘿嘿一笑,湊到了鍾母身旁,頭側放在鍾母肩上,帶著撒嬌的意味:“媽~你說。”
當初是鍾母送她學樂器的,在場內鍾母最得發表一下客觀評價。
“嗯,幾年沒碰了,音調都拿不準了。”鍾母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劇,連側目看她一眼都沒看,給出了十分“客觀”的評價。
鐘意“騰”的一下從鍾母身上坐直身,早知道她就該練練在彈給他們聽,現下讓她頗有股在關公面前耍大刀的窘迫。
鐘意抱著吉他,灰溜溜地跑上了樓。
又練了會吉他,找找當初的感覺,這才上床熄燈睡覺。
第二天,鐘意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後下樓吃早飯,吃完早飯又跑上樓,背上裝有吉他的吉他包,出了家門。
剛好碰到推著腳踏車走到她家院外門口的安樹,鐘意小跑著,跑到安樹面前,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早啊,安樹。”
“別磨蹭了,要遲到了。”安樹坐上腳踏車前座上,雙手撐著車把,視線從鐘意身後揹著的大包一掃而過,微斂下眼簾。
鐘意快速地坐上腳踏車後座上,整理了一下佔用面積很大的吉他包,騰出一隻手,輕拍了一下安樹的後背:“好了,走吧。”
安樹蹬起腳踏板,腳踏車穩穩地在路上行駛著,車速不快,剛剛好。
“藝術節?”
鐘意“嗯。”了一聲,解釋道:“就相當於一些晚會,這是學校舉辦的,參加表演的都是本校的學生,到時候學校會對外開放,安樹一定要來看我表演哦。”
“你要演砸了怎麼辦?”
“不會演砸的。”我已經跟許淮生約好了,從現在開始訓練表演要用的曲子,直到藝術節那天來臨。
“鐘意,你這麼蠢,演砸了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不要在狡辯了。”安樹微轉動了一下手臂,風聲呼嘯地從他耳畔刮過,駛入另一條寬闊嘈雜的馬路。
“借你吉言。”鐘意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客氣。”安樹輕握了一下手剎,車速慢了下來,然後,腳踏車緩緩在三中校門口停了下來。
鐘意從後座上下來,衝安樹揮了揮手,笑得一臉燦爛。
安樹隔著她身後絡繹不絕的人群,看著那個笑容十分溫暖的女生,壓下去的唇角緩緩揚起,聲音柔和:“放學後別亂跑,等我。”
鐘意遵旨似的頻繁點頭,“快回去吧,當心遲到奧。”
安樹不在多言,又凝望了她一眼,調轉車頭,揹著她駛出她的視線內。
鐘意將挎在肩頭上的吉他包往上提了提,隨著人群湧動的凌亂腳步,像只歸巢的企鵝似的,左右搖擺著走進三中校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