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合上箱蓋：“都給我閉嘴！”正要站起，冷不防周榛宇從身後撲來。他手臂無法伸展，但足以牢牢攥住對方，一齊翻進池中。
掉落位置在泳池中央部分，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周榛宇比那歹徒高出大半頭，幾經騰挪，得以在水中站立，移向淺水區，一時無性命之虞，但畢竟手腕被縛，無法再攀上去。
歹徒卻當即沒頂，嗆了好幾口水，在裡頭狂撲亂騰。
餘下三人死死瞪住他，只盼他溺斃當場。周榛宇在水中轉頭看向楚娜。她回望過去，扭動嘴角試圖對他笑一笑，卻發覺他並沒有半點喜色。
“殷律師，拜託了。”他靠住池沿，嗆咳幾聲：“你能不能救她？”
楚娜從未聽過他以這樣的語調說話，艱難又苦澀，像正打算松開救命繩的殉難者。她一時大慌：“周榛宇，你受傷了嗎？！”
殷栩看看她，再看看他：“……”
楚娜二話沒說，幹脆左右晃動身體，終於“啪嗒”一響，連人帶椅子重重往旁翻倒過去。
殷栩吃一驚：“你要幹什麼？”
楚娜哪顧上回應，用肩膀挪動身體，向那隻工具箱挪去。
就在這時候，水中歹徒幾番撲騰，竟意外抓住池沿伸向水中的扶梯，猛力一拽，年久失修的扶梯隨之晃動，但到底支撐住了重量，讓他借力攀爬。
周榛宇相隔太遠，回阻不及。這邊楚娜心急火燎，拼力往前挪。而歹徒終於往前一撲，伏在池沿喘息。
殷栩搖搖頭：“對不住，我救不了她。”
歹徒吐出兩口水，過來狠狠扯開楚娜腿上的繩子，將她拎起來。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螺絲刀，抵在她脖頸處。
楚娜當即明白他要做什麼，試圖撞向刃尖，卻被抓住頭發掰到一旁，試圖跳進水中，卻被牢牢控制住。螺絲刀刃尖陷入她皮肉：“讓你也嘗嘗滋味！走！往深水走！”
“不要，周榛宇，不要！”
楚娜絕望地看著他果然走回泳池深處。從未感受到肉身是如此沉重的負擔。受人鉗制，沉甸甸一無所用。靈魂銳利嘯叫，左沖右突，恨不得鑽個洞出來。真能鑽個洞倒好了。
“走！再走！”
水很快沒過周榛宇下巴。他開始嗆咳，無意識瞥一眼剛才救人一命的扶梯，歹徒立刻一腳蹬過去。原本已搖搖欲墜的鋼管便整個垮塌下去。墜入泳池底部。
楚娜掙紮得太厲害以至於激起歹徒兇性，伸手扯下她外套丟在一邊，開始撕她襯衣：“姓周的，看清楚。不等你斷氣，老子就在這上了她！”
楚娜尖叫起來，理性開始崩潰，滑入邊緣。
人說小動物在被天敵咬中要害時，會自動處於僵直狀態，來避免死亡的痛苦。就在她即將陷進這種狀態，周榛宇的聲音闖入進來：“楚娜！”他嗆了口水，嘶聲道：“看著我！”
“……”
“肉體算什麼！你的靈魂，誰都碰不到，只有我見過的靈魂——看著我，看著我楚娜，我愛你，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愛你。”
他們彼此凝視。不，不止是當下，從初次相遇到這最後的瞬間，一一疊加進來。少年時的他在更衣室外轉過視線，在晃晃悠悠的公車上他回過頭，雪夜裡的他睜開了眼睛，重逢時的酒窖燈光大熾，跨年之夜，他在親吻時注視她的雙眼。
而在這一回，每一次的他都看見了她，認出了她，回應了她。
連兇徒也短暫地被震懾，頓一頓，才繼續去撕扯楚娜的衣物。她卻已不再喊叫了，輕聲道：“好，我們那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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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忽然有人低聲道：“不，這不對。”
“這不對。”殷栩坐在椅子上，顧自搖頭，喃喃道：“不該這樣。”
他的手已放到身前來，腕上只有鬆鬆一截紮帶，從頭到尾根本沒扣緊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