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來的猝不及防,像是猛然吹起的朔風,風長棲許久才能相信自己扁平的肚子裡頭當真有了一個鮮活的孩兒。
她莫名地想念遠在孟麗的阿孃。
南梁的事兒好似還有許多變故,木胤昀雖說人在大牢裡頭,可是以前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人。那些人一旦是蓄意鬧事,必定又是一場紛爭。雲鐸固然是個可用之人,可他只懂得行兵打仗,不知安撫人心的妙用,還是要讓玉無望在此地守著。
風長棲跟在後頭,也總想著要為玉無望分擔一二。可她現如今有了身孕,這樣憂心勞力,到底不好。白歡得了風長棲有孕的訊息,立刻修書一封傳召風長棲回去養胎。
外頭亂糟糟一片,到底還是比不得孟麗來的太平。
風長棲收到白歡的急信,又陷入了兩難之地。玉無望還在外頭奔波,查詢木胤昀一黨餘孽。司纓跟祖雲陪在風長棲左右,聽她長吁短嘆不休,不說也知道是出了難事兒。
“帝女”祖雲小心翼翼地朝著自家公主瞧了一眼,“出什麼事兒了麼”
“阿孃讓我回去。”風長棲扯了扯嘴角,駭笑兩聲,“我縱使是惦記阿孃,卻也不想跟師父分開。好容易才能每日每日地在一起,若是這會兒分開了,非得等到南梁安穩些才能再見了。木胤昀一黨都不大安分,現在又躲在暗處,查起來本就艱難。”
“若是不將這些人連根拔起,日後必定也是紛爭不斷。”
風長棲何嘗不知道這個只是想到要跟玉無望分開,便心如刀割。
“阿孃的心思我也明白,我這是頭一回有孕,勢必樣樣不懂。一旦是有什麼閃失,可不就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了。”
“既是如此,帝女便提前回去吧”祖雲訕訕一笑,“許久未曾回去了,祖雲也惦記的很。”
祖雲對白歡很是忠心,有這樣的心思,也不稀罕。
“我跟無望好生商量商量再說吧。”風長棲捂著自己狂跳的胸口,嘴角溢位一抹苦笑。沒有人比她自己更瞭解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有多割捨不下玉無望,當真是片刻都不願分離。
可是這離開也是為了他們之間日後的前程。若是孩子有個好歹,她怎麼對得住玉無望
南梁太亂,那些人已然成了亡命之徒。指不定現在就把風長棲當成玉無望的軟肋,正在謀劃著如何要挾玉無望放走木胤昀。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朔風氣,外頭吹起紛繁炊煙。暮色四合,已經很晚了,再過一會兒玉無望就要回來了。
風長棲對著雕花長窗坐著,聽著外頭丫頭婆子嬉笑怒罵的聲音。這樣繁盛的人間煙火味,是在皇宮裡頭沒有的。風長棲有些戀戀的,聽得久了又生了許多不捨來。
玉無望在哪裡,哪裡便那樣溫暖和煦。
隱隱約約聽到開陽跟叱離的聲音,風長棲支起身子,剛往外看,便見著玉無望一路穿花拂柳走了進來。
許是查有所得,玉無望一臉喜氣。
撩開簾櫳,褪下外袍,玉無望才走進內室。見著風長棲,猿臂一伸,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那一臉饜足的模樣,竟讓風長棲不忍說些什麼來。
“相公。”
“嗯”玉無望應了一聲,痴痴地看著她那張小小玉面,“怎麼了”
“若是我提前回孟麗,你……”
“一切都是為了腹中胎兒,是也不是”玉無望輕輕地捏了捏風長棲的小臉,眼中的寵溺好似是要溢位來了,“你提前回去也是好的,只是路途遙遠,我放心不下你,讓開陽和叱離護送你回去吧”
風長棲怔怔地看著玉無望,看著人的神情好似是一早就會有這麼一天。
“你捨得我”
“自然是捨不得,只是一切都要為長遠計。現如今你懷有身孕,稍有閃失便無可挽回。這南梁內裡腌臢,木胤昀手底下的人更所多的數不勝數。今日花了那麼些功夫,也只找出了三五個。”
風長棲眉頭輕蹙,“與其是這樣,倒不如直接去問木胤昀。他斷然不會不顧及南梁的前程。”
“開陽去問過一次,此人固執,連自家父皇母后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裡。長棲,一認為這樣一個人,咱們能把控的住麼若是他潛伏在暗處的手下將矛頭對準了你,該當如何”
風長棲一臉悲慼,往後退了三兩步,愈發煎熬起來。
“看樣子是非走不可麼”
“我會盡快回去,可好”
風長棲哪裡還有旁的話說若是自己成了玉無望的拖累,還不如殺了她來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