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帝趕到驚雲司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白歡早已收拾妥當,用一支素銀雙頭簪綰著頭髮,臉上的神情過於淡靜,絲毫看不出是死裡逃生的模樣。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素淨衫子,坐在高燭底下,遙遙就能見著那衣衫上頭的暗紋凜凜流光。
風長棲嘆了一口子濁氣,看著手上被包紮好的傷口,一臉陰沉。
他們剛出耀京城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動手了,這是有多想他們一命嗚呼
玉無望親手給風長棲煲了她素日裡愛喝的烏雞湯,眼神裡頭依舊有愛憐之意。
“怪我來得晚了。”玉無望猶自自責,“那些人膽大包天,著實可恨。”
“應該是審不出來什麼吧”風長棲唇角微抿,“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暗衛,一旦是被活捉了,縱使是嚴刑拷打也無濟於事。”
正說著,就見著風帝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身後的李玉寶,手裡還拿著一件薄斗篷,一臉著急地跟著後頭,小跑著進來。
“小七兒。”
他輕車熟路,直接走了進去。
白歡也沒想到這人會星夜出宮探望,臉上無喜無悲,只靜靜地看著他。
與她而言,風帝的寵愛,已然算不得什麼了。她現在是一門心思往孟麗去,越是留在這裡,越是心裡難安。
“有何貴幹”白歡冷冷地睨著他,“在風國境內,能遇到那樣的高手前來刺殺,倒也稀罕。”
也不論白歡到底如何嘲諷,風帝依舊不肯多話,上前三兩步。
“傷著了麼”
“託你的福,還沒死。”白歡冷笑更甚,眼角眉梢盡是冷凝之態,“此事若不徹查,不利於孟麗跟風國的邦交。”
“是。”風帝也不否認,只是點頭,“只要你一切都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
白歡支起身子,站了起來,“安然無恙可我手底下那幾個親信,全都負傷,要麼已經一命嗚呼了。難道說,風帝可以對這些性命等閒視之”
“小七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何意”白歡對風國的一草一木,此時此刻除了厭惡還是厭惡,“到底是個腌臢地界兒,容不下我們孟麗族人,是也不是”
“小七兒,你莫要著惱,此事我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如若不然,任你處置,如何”
“處置”白歡嘴角的冷笑如同是結了冰,絲毫不肯鬆動,“你可是堂堂風國帝王,我哪敢處置你啊!況且,這可是你們風國的地界兒,若是真的鬧出什麼事兒來了,到頭來,還是我們孟麗吃虧。”
風帝看著她,見她微微揚起下頜,忽而間,仿若霞光萬丈,他愈發覺著炫目,伸出手來。
“你我二人,何至於鬧得如此地步我知道,之前是我對不住你,可是小七兒,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我之間的那筆舊賬,忘了可好”
“風帝,我何曾同你提及過舊賬當初是我自己蠢笨,怨不得旁人。你我就事論事,此次行刺,還請風帝好歹給個說法。我有些乏了,風帝請回吧。”
蘇令之聽了,趕忙上前,向風帝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天知道他們這群人有多畏懼。
若是白歡心裡仁慈,跟這人冰釋前嫌,那麼他們這些年的功勳,可就全部都白費了去。
風帝見狀,也不好多話,嘆了口氣,出了門。
風長棲還是頭一回見著自家父皇如此頹喪模樣,不消說,這必定又是在白歡跟前碰了釘子了。
新仇舊恨累積下來,也夠讓風帝被白歡叮得滿頭包了。
“長棲。”風帝見風長棲受傷已經包紮好了,只覺著觸目驚心,“傷的可重”
“算不得。”風長棲搖了搖頭,“多虧了師父的人及時出手,如若不然,切莫說傷了,縱使是死了,也是可能的。”
玉無望站在一邊,也是一臉沉鬱。
“國師可有什麼線索”
“有。”玉無望點了點頭,“皇上,在打鬥的地方,找到了這個。”
玉無望攤開手,裡面是一個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上頭是牡丹花紋,看起來很是精巧。
像是這樣的玉佩,在這麼一個偌大的耀京城也不知有多少個,著實算不得什麼。
“這不過就是一塊普通的玉佩。”
“不錯。”玉無望點了點頭,“可是這玉佩上頭的絲絛結乃是如願雙安結,整個耀京,只有一個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