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溫柔下來,胳膊箍在她腰窩之上,很輕地推了一把,“他們沖我來的,不會動你。去我身後,找機會跑。”
海面徹底深黑下來,湧動著滔天的冰涼。
船錨逐漸收起,踏板回放,隨著陳虎的一聲令下,貨船竟在慢慢駛離港口。
容家的守衛被困在船上,交鋒聲疊起。
有人大喊著救容總,趁船還未飄遠,爭先往船上跳,穆家人手裡的武器卻早已等候多時。
戰傷的人一個個跌進碼頭底下早已準備好的電網中,便是連叫聲都發不出就消匿在海底。
海風攜來了濃鬱血腥味,陳虎脫下黑色的外套散在風裡。
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容遲淵:“船開了,容遲淵,今天就在這裡做個了斷吧。”
容遲淵佇立在船帆之下,孤身在這船上寡不敵眾,但那迫人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劣勢的畏縮。
飄揚碎發之下的墨眸,凝視著陳虎許久,隨即他想起了什麼般,一副恍然神情:“陳家的獨子。”
“你終於想起我了啊。”
陳虎槍口對著他,手掌心在顫抖,“當年我堯哥信你,與你共享牟利致富的方法,後面你靠著一筆一筆盆滿缽滿,手握財政大權,在容氏站穩腳跟後,轉頭就把穆家賣了。
“最後一次,是你帶領警察截下穆家那批貨,我爸作為穆家的老幹部,主動自首,為堯哥頂罪,一入獄就是無期徒刑。”
“第十五年時,獄警通知我,父親已故,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啊……我仰天長嘯,崩潰殆盡!我心狠決定,一走了之前,我怎麼也要把你這個奸佞之人的命給了結!”
話越說越激烈,槍口迸出火花,只淺淺擦過容遲淵身側的桅杆,他已迅速拉著江鹿往船內側躲去。
“逃吧,容遲淵,堯哥讓我別動你,他答應過江小姐……”
陳虎眼蓄熱淚,領著大部隊往他們逃離的方向趕去,空洞喃喃說,“但是,聽堯哥的話聽了十餘年,這一次我也想為自己、為父親做點事。”
逃亡之中,江鹿忽而腦海閃過某個念頭,壓低聲線說:“容遲淵,我知道哪裡能躲,穆堯帶著我看過船的構造。”
他停了腳步,淡淡看她一眼,眼底劃過絲沉寂的情緒。
“你在猶豫什麼?”江鹿反握住他的手臂,很是焦急,“他們追上來你就玩完了!”
但恍惚間江鹿意識到了什麼,皺眉看向他:“你……不相信我?”
容遲淵漆眸冷冷地注視她。
身陷囹圄時,他的思緒卻是出奇地冷靜,越來越覺得奇怪。
傍晚在車裡,在他遲疑不決時,江鹿卻突然被拴在了桅杆上,搖搖欲落,狼狽悽伶。
局勢瞬間被扭轉,他沖動了那麼一回,明知是陷阱,也力排眾議,派人去救她。
但仔細想想,設下這個陷阱的人,像是拿捏死了他的心思。
而這樣明白他心思的人,出此謀策的人,又會是誰呢?
除了眼前這個女人,容遲淵想不到其他。
穆堯向來殘暴無度,敵家不比他少。容遲淵曾有過聽聞,無數敵家派了女人去穆堯那當臥底。
最後,要麼被穆堯策反,要麼被迷惑,沒留個好下場。
穆堯對女人是狠,但皮相惑人,溫柔時又是極致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