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含辭從柱子後頭微微探出頭,只見小廟的後院外牆上出現了十幾個黑影,手持弓箭,為首的人接著喊道:“現在畫已經不在了,這女孩你們留著也是無用,不如將她交出來,我們帶她離開,不然,這世上最後一批跟崑玉顯榮有關的人也要消失了。”
他的聲音冰冷,像是房簷下消融的冰錐,滴滴涼意打在了屋內每一個人的心頭,生死他們早已置之度外,只是若是死了,世上再不會有人知道真相。
偏殿內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謝含辭的身上,他們眼神裡有憂慮,有懊惱,但誰也沒有開口提出要將她送出去換自己的一條生路。
面具人低頭看了看眼前面臉泥汙的少女,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而倔強。
謝含辭眼了咬嘴唇,剛想開口,面具人卻高聲向外喊道:“不可能,她是我們帶回出來的,自然要平安的送回去。”
陳老也附和道:“我們若是為了自己活命,把這小妮子交到你們這幫陰溝裡的狗雜碎手裡,才是真的壞了大將軍的名聲,來日進了地府都沒臉去見他。”
外面的人不再喊話,而直接用行動做出了回答,他們手裡的弓弦不停地收縮再繃緊,發出猶如琴絃拉伸的錚鳴聲,箭羽流星般落在了後殿內。
老甲一把抱起香爐上的靈位揣進懷裡,嚷道:“他孃的,出門沒看黃曆,看來今日是衝撞了祝融啊,先是被人用火燒,這又被炸。”
話音未落,一支箭直直地扎進了香鼎中,隨著巨響,香鼎四分五裂,老甲離得最近,破碎的陶片扎進了皮肉裡,頃刻間,他的前胸一片血肉模糊。
陳老剛想去拽他,卻被香灰迷住了眼,空氣裡到處都是嗆人的灰塵,謝含辭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把我交出去吧,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面具人按住她的肩,讓她儘量將身體放低,躲避飛來的亂箭,他瞥了一眼前院,說道:“我們都不會死在這裡,走!”
大奉營帳內,寧王的披風下襬上滿是泥點,疲憊的驅馬剛踏進軍營,就被謝淵和景瑜簇擁起來。
“小皇叔,謝含辭被山賊抓走了,他們要她找出畫裡藏的秘密,她跟我對口型說手裡的畫安全,讓你去救她!”
因為太過焦急,他說的話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寧王聞言,眉頭立刻擰在了一處,臉色陰沉的嚇人,他薅過景瑜的衣領,呵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謝淵上前輕輕拽開了寧王的手,將事情完整的講了一遍。
景瑜不耐地驅著馬圍在他左右來回的轉圈,“小皇叔,你到底去不去啊?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了。”
寧王拉住他的韁繩,問道:“她最後是怎麼跟你說的?她的原話是什麼?”
景瑜一怔,答道:“畫是安全的,讓寧王來救我。”
寧王聽後蹙眉不語,又轉頭看向謝淵,“她最後被你們關在何處?”
謝淵有些不解,但如實答道:“我的馬車。”
寧王將景瑜的韁繩遞給了謝淵,留下一句“看住他”,轉身朝謝淵的馬車方向去了。
爬上謝淵的馬車,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馬車的矮桌上赫然放著一卷展開了一半的畫,畫上的紅梅和白梅栩栩如生,寧王一眼辨認出那是沈郎的《仕女雪夜尋梅圖》。
真的畫被放在了車上,那她帶走的又是什麼?
寧王環顧著馬車內狹小的空間,角落裡的箱籠半開,裡面是幾幅空白的卷軸,最左邊的位置明顯少了一幅。他砰的一聲關上了箱籠,罵道:“瘋了,什麼都敢做。”
他轉身跳下馬車又回來,猶豫片刻,將桌上的畫重新捲起,裝進了馬背上的口袋裡,孤身一人騎上馬飛奔出了軍營。
追到一處泥濘的沼澤,山賊們馬蹄留下的印記在此處也消失了。一籌莫展之際,一名女子從樹上翻身落在他馬前,他剛抽出腰間的長劍,卻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
“飛雲門?”
“我不是飛雲門的人了,你怎麼才來?”女子語速極快,她一邊說一邊從腰間掏出一枚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