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是一位將軍端坐在軍帳中,手裡是一本《忠良列傳》,而皇城裡一群人在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似乎在密謀陷害將軍。
謝含辭注意到這群人在畫上只是背影,沒有臉,其中一人的手裡還捏著一封信。
接著,手持密信的宦官出現在了帳外,身後還跟著許多手持兵器的蒙面人。將軍的身上插滿了刀劍,死在了帳中,遠處還畫了一位女子,聽到他的死訊後,站在池塘邊哭泣。
最後,將軍的族人和部下死的死,逃的逃,其中就有一小隊人馬躲進了這百病窟。
謝含辭嘆了一口氣,也學著他們幾人的樣子,將手上的香點燃,插進了房間正中的香鼎。
“這上面是你們的故事?”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陳老先開了口,他看了一眼謝含辭手裡的卷軸。
“十四年了,剛來的時候,我們一直相信會有為大將軍洗脫冤屈的一天。可慢慢的,這件事離我們越來越遠。老甲跟將軍學過畫,就將這些事在牆上畫了出來,萬一哪天我們不在了,這世上還有一處角落,記著大將軍遇害的真相。”
謝含辭指尖輕輕摩挲著畫中那名身著紅衣,站在池塘邊掩面哭泣的女子,“這可是惠貴妃娘娘?”
她有些詫異,崑玉顯榮的罪名是和敵國貴妃私通,按理說,他的部下為了避嫌也不該將這名女子畫在這壁畫上。
“正是她,她不止是大奉的惠貴妃,也是大將軍的師妹。二人年少時相識,有著一同習武的情分,親如兄妹。只是沒想到,離開師門後一個人嫁入深宮做了集萬千寵愛的貴妃,一個人回了大越做了征戰沙場的將軍。”
陳老聲音有些哽咽,腦海裡浮現出了逝去故人的音容相貌,他十六歲便跟在崑玉顯榮的身邊,追隨他半生,鬢角已生華髮,可離開的人在記憶裡還是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謝含辭問道:“那他們後來是否有書信往來?”
陳老答道:“偶有書信往來也先交於朝裡中書過目,信裡都是家常問候,絕無越矩之處。因當時奉越兩國在邊境常有摩擦,所以大將軍和貴妃為了避嫌,極少通訊,一年只一兩封。“
謝含辭接著問道:“那證明二人私情的密信又是哪來的,是有人將真信換了?還是憑空捏造出了一封信?你可有懷疑的人?”
陳老無奈道:“大將軍戍守邊關,得了師妹的信也都是先往中書送,再皇城裡轉上一圈,要麼送到府中,要麼再發回邊關。這裡面送信的驛丞就不下四五個,到了中書又起碼要經兩三人之手。”
老甲啞著嗓子,憤憤不平的補道:“不是沒有懷疑的人,而是有嫌疑的人太多了,大將軍不屑經營算計,一身軍功,難免樹大招風,朝中眼熱之人不少。”
半天不吭聲的紅色面具人也在此時開了口。
“中書侍郎與我有些交情,出事後,他跟我透露過,那封密信的火漆在中書舍人呈上來時,已經破損了。他本想第二天提醒負責拆送的中書舍人,可等他再去看,那火漆又是完好無損的。”
謝含辭怒道,“即如此,他當初為何不說?中書侍郎比中書舍人官大一級,完全可以責問他,就算當時沒問,他也可以在事發後將此事報於中書令。”
面具人搖了搖頭,“天子腳下,多少高門世家,有些人看似官職不大,背後的家族卻厲害的很,這種地方,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大越皇帝當時根本沒有公開此案,直接秘密處決了將軍,連申辯的餘地都沒有,中書侍郎肯將此事說給我聽,我已十分感激他了。“
謝含辭搖頭道:“憑著一封信,就直接定了崑玉將軍的罪,你們皇帝也過於武斷了。“
面具人苦笑一聲,答道:“皇帝少年登基,本就避諱人臣鋒芒太過,崑玉將軍也是被盛名所累。不過,你們大奉皇帝也好不到哪去,貴妃落水,你真覺得是意外嗎?”
他向前一步,向謝含辭伸出手,”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幫我們把畫中的證據找出來了。”
謝含辭知道躲不過,深吸一口氣,把卷軸遞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支追魂箭破空而出,箭頭被火點燃,正中二人手中的卷軸,整幅畫立刻燃了起來。
謝含辭丟開畫,面具人卻沒有放手,反而用另一隻手去拔燃燒的箭。
謝含辭看見箭尾還連著一個浸了油脂的小紙包,大喊一聲:“快鬆手,會炸!”,說著她一腳將他手中的卷軸踢開,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卷軸被高高到拋到在房梁下,轟隆一聲,炸了個粉碎。
陳老不死心的去接飄散的碎片,卻只撿回兩三個拇指大小的空白畫紙碎片。
面具人拉住謝含辭躲在殿內的柱子後,衝外面喊話:“多年未見,大越現在連這麼點信用都沒有了嗎?”
“兵不厭詐,這個道理山賊不懂,你們這些人也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