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柏再道:“拉爾森的能力,我們是有目共睹,這些年來,他就從未有過失手,可是,那天在湯姆的山莊中,拉爾森卻退下了,為什麼?因為湯姆和傑克的聯手絕非是拉爾森所能戰勝!昨天一早,拉爾森再次覓得良機,可是,一對一面對那傑克,拉爾森仍舊無法確保能夠殺得掉傑克。一個傑克尚且如此,而那湯姆又遠比傑克厲害了許多,只是依靠拉爾森一人,怎麼能夠除得掉那二人?如果你們兩位執意不肯收手的話,那麼我建議,我們必須改變策略。”
那名身著黑色皮夾克的幹練男子便是拉爾森,此刻,他仰起脖子將酒瓶中剩下的酒喝了個精光,然後站起身來到了那三人跟前,道:“他們兩個在生生死死之間磨鍊了二十餘年,其中的默契程度遠非你我所能想象,一旦動手,沒有人能在他們的面前全身而退,更不用說能夠戰而勝之。沒錯,我喜歡錢,但我不會因為錢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庫柏,我的長官,如果你執意要我繼續執行你的命令的話,我寧願退伍回家。”拉爾森態度決絕,說完之後,顧不上自己的長官庫柏上校如何反應,更是看都不看另外二人一眼,便徑直向門外走去。
庫柏在身後叫道:“拉爾森,你聽我說……”
拉爾森站住了腳,卻打斷了庫柏,揹著身冷冷道:“謝謝你的酒,庫柏,我在那鬼地方守了一天一夜,現在是該回去睡覺的時候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如果你對我不夠信任的話,現在就可以拔出槍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轉過身來跟你做對。”
庫柏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沉聲道:“拉爾森,我是你的長官,但我更是你的兄弟,我們共同接受過戰爭的洗禮,我們永遠是可以相互信賴的戰友。拉爾森,放輕鬆,回到你的寢室,踏踏實實睡上一覺。”
拉爾森沒有接話,只是待庫柏說完了,才邁開了腿,拉開了房門。
拉爾森離去之後,埃斯頓不屑道:“拉爾森如果有著一顆敢於犧牲的心,那麼,即便那湯姆和傑克的聯手是多麼的天衣無縫,我想,他至少也能幹掉其中一名。”
庫柏嗤笑道:“我完全贊同你的說法,埃斯頓,事實上如果你也有一顆敢於犧牲的心,我想,你可以同時幹掉湯姆和傑克二人。”
埃斯頓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不滿的充滿憤怒的眼神盯著庫柏。
斯坦德連忙圓場道:“拉爾森說得對,我們都很喜歡錢,但要是沒有了性命,即便賺到了再多的錢也是徒勞,我並不認為拉爾森有什麼不對,他若是以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我們賺錢的機會,我想,這賺到的錢,我也無臉享用。”
庫柏陰冷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些許的暖意,道:“謝謝你的理解,斯坦德,如果需要我搭上自己兄弟的一條性命來賺取這筆錢財的話,我寧願選擇放棄。”
陡然之間,埃斯頓遭到了另外二人的孤立,使得他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愚蠢,連忙收回了眼神中的不滿以及憤怒,解釋道:“庫柏,請不要誤會,我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假設,我知道這個假設極為不妥,現在我收回我剛才的話,併為此向你道歉。”
此三人的關係非常微妙。
二十年前,此三人是西點軍校的同班同學,畢業後,埃斯頓和庫柏進入到了聯邦陸軍,而斯坦德則被分配到了聯邦海軍陸戰隊,五年後,三人幾乎是同時晉升為了上尉。
十年前,美利堅合眾國和西班牙帝國在加勒比地域爆發了一場戰爭,在戰爭開始之前,這三人的觀點分成了兩派,斯坦德和庫柏表現出了積極好戰的態度,但埃斯頓卻有些懼怕戰爭。最終的結果是埃斯頓在訓練中光榮受傷,扛著一個上尉軍銜退役去了金山警察局。而斯坦德和庫柏則在這場戰爭中表現神勇,均立下了赫赫戰功。
三個月後,美利堅合眾國完勝西班牙帝國,庫柏因為在這場戰爭中的出色表現而榮升少校,之後的十年更是平步青雲,於一年前獲上校軍銜,並被任命為聯邦陸軍某團的軍事主官。而斯坦德更是被命運之神所青睞,在戰爭結束後和庫柏一樣晉升為了少校,並獲得了赴海軍軍官學院進行深造的機會,由於學業優秀,從海軍軍官學院畢業之後登上了軍艦,自少校二級副艦長做起,歷經中校二級艦艦長,一級艦中校副長,一級艦上校艦長,再到眼下的艦隊副司令准將兼一級艦艦長,僅用了七年不到的時間。
偷樑換柱,將那兩百噸鴉片掉包出來,然後謀取暴利,發起人自然是在金山警察局坐上了局長寶座的埃斯頓,但埃斯頓一人不可能完成這麼大的一單生意,因而,他便將想法透露給了斯坦德以及庫柏兩位老友,並得到了此二人的積極響應。
這並不奇怪。
無論是做到了准將的斯坦德還是身為一團之長的庫柏,待遇雖然不菲,但終究還屬於靠薪水報酬養家餬口的中產階級。有了那兩百噸的鴉片就不一樣了,哪怕只以市面價格的十分之一出手,一盎司的鴉片也可以賣到十美分,兩百噸的貨,至少能賣到七十萬美元,三人平分,每個人可以分到二十三萬之多。這筆鉅款,對此三人來說,即便再工作個五十年,也不可能賺得到。
換句話說,若是能順利地賺到了這筆錢,那麼,什麼前程,什麼晉升,都可以說一聲去他嗎的!
事情起初進行的非常順利,輕而易舉地便將那兩百噸的貨物掉包到手,同時,斯坦德聯絡上了買家,便是邁阿密的查理及坦莉雅一夥。
查理便是李西瀘,此時,偷走了安良堂紐約堂口的賬簿以及五萬美元現金的他剛回到邁阿密沒多久,正在野心勃勃地籌劃著該如何逼迫顧浩然老實就範,從而奠定了他進軍紐約市場的基礎。而這時斯坦德送上來的貨源自然使得李西瀘歡欣鼓舞,認為是上帝都在垂青於他。雖然以他眼下的實力和財力並不能吞的下這麼大一批貨,但李西瀘依照發展的目光看待問題,還是痛快地接下了這批貨,並將交易價格確定在了一盎司十四美分的價位上。
這個價位,對埃斯頓、斯坦德以及庫柏三人來說是極為樂意接受的,畢竟比他們的心理預估高出了四成。而對李西瀘來說也算是撿到了寶,因為從莫西可本土偷運到邁阿密的貨源,其價格一般都在每盎司二十美分左右,在質量上還比不上南美的貨源,並且,斯坦德還承諾說會將這批貨送至邁阿密成交。
李西瀘在籌劃自己的野心的時候,並沒有把趙大明放在眼中,而顧浩然即便活下來了,卻也是病秧子一根,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威風。李西瀘把裡把攥地認為他一定能搞得定紐約堂口,只需要再一次或者再兩次幹掉趙大明派到邁阿密的人,那麼,安良堂紐約堂口自然就會服軟認慫。
李西瀘唯一擔心的便是顧浩然會向金山的曹濱求助。
因而,在李西瀘報出了比斯坦德預期價位高出四成的價格的時候,附帶了一個條件,那就是雙方聯手一塊幹掉金山安良堂的曹濱,如果機會絕佳,能順便再幹掉董彪的話,那麼,他還願意在一盎司十四美分的價位上再漲上一美分。
上帝果然站在了李西瀘這一邊,他們雙方剛剛達成交易沒幾日,斯坦德運輸貨物的軍艦仍在海上航行的時候,李西瀘便得到了顧霆傳來的訊息,說是趙大明派出了金山堂口的羅獵前往邁阿密來對付他。於是,李西瀘緊急和斯坦德取得了聯絡,要求他們盯緊了金山安良堂的堂口,並在從金山往邁阿密的必經之路上做足了截擊的準備。
事件發展到這個當口的時候,無論是對於金山這邊的埃斯頓、斯坦德及庫柏三人,還是對邁阿密那邊的李西瀘、坦莉雅父女,似乎勝利就在眼前,幾乎是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上帝忽然打了個噴嚏,隨隨便便就將這勝利的天平給震翻了。
庫柏派出了一個整編連,在金山前往邁阿密的必經之路上守了一整夜,卻連曹濱董彪的一根毛也未能抓得到。而六天之後,李西瀘和他的義女坦莉雅,以及他辛苦了十好幾年建立起來的幫派核心力量,在一夜之間,被曹濱董彪二人盪滌的乾乾淨淨。斯坦德冒著風險,用軍艦運輸過去的那兩百噸貨物陡然間失去了買主,不得已也只能是再運回金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