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濱對國人及洋人的評判,這幫子混賭場飯吃的弟兄們大智慧沒多少,但小聰明卻從來不缺,安良堂轉讓賭場的訊息傳出後,趁著馬菲亞尚未接手的空檔,這些個弟兄能拿的拿,能搬的搬,大到賭檯椅子,小到牌九骰子,幾乎將那幾間賭場都掏了一個空空如也。這些物什,想買新的挺貴,想賣舊的,卻賣不出什麼好價來,因此,再向呂堯表忠誠的時候,大多數兄弟都獻出了自己撈到的那些賭場物什。
馬通寶在心中稍加盤算,登時喜上眉梢,五個賭場的物什堆到一個賭場中,只有用不完,絕無不夠用。這不單是剩下了一大筆錢,更大的意義是節省了時間,不然的話,再去定製新的賭檯什麼的物什,至少也得等個七八天。
盧通河也意識到了這項便宜,衝著馬通寶投來會心一笑,然後附在馬通寶耳邊低語道:“寶哥,這樣一來,咱們明天把場地搞定,等到後天這賭場可是就能開業了。”
馬通寶也是一臉欣喜之色,回道:“幹嘛要等到明天呢?咱們今晚就去把物業合同給簽了,這樣就能有一整天來佈置安排賭場,到後天開業才更有把握啊!”
人有高矮胖瘦,心有大小高低,這幫子吃賭場飯的絕大多數都向呂堯表了忠誠,但仍有小部分人不敢如此冒險,待散場之後,其中便有幾人連忙去了唐人街準備向曹濱董彪彙報。
有沒有人搶著去打小報告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那馬通寶盧通河二人代表著呂堯也沒有打算偷偷摸摸地起事,再說,那些個混賭場飯吃的弟兄均是安良堂的外堂弟兄,絕沒有堂口中的那些內堂弟兄那般講究規矩紀律,因而,僅僅一夜時間,呂堯跟安良堂分道揚鑣另立山頭的訊息便傳遍了金山幫派江湖。
這可是金山幫派江湖的一件大事。
金山安良堂自成立以來,給外人的最強烈印象便是團結,就像是一團鐵疙瘩一般,想擊垮他,只能從外部施加以足夠大的壓力,絕無可能從內部將其瓦解。但是,高位於第三把交椅的呂堯卻脫離了安良堂並自立山頭,給了所有江湖人一記響亮的耳光。人們在震驚之餘,紛紛揣測,這安良堂究竟是出了什麼變故?
同時,也是金山幫派江湖的一件小事。
安良堂雖然遭此變故,但就實力,仍舊是金山所有幫派中的執牛耳者,只要曹濱董彪二人不產生矛盾而決裂的話,那麼其他幫派也就只能望其項背而興嘆,絕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覬覦之心。至於賭場生意的大變天,對這片江湖的各個幫派來說實無意義,之前是安良堂一手遮天,現如今是馬菲亞鯨吞獨食,旁人雖然看著眼紅,卻也有自知之明,絕無摻和進來分上一杯羹的實力和膽識。
不過,這還是金山幫派江湖的一件趣事。
馬菲亞橫空出世於金山,安良堂的曹濱將賭場生意這麼一塊大肥肉拱手相讓,是安良堂懼怕了馬菲亞,還是那曹濱另有企圖?呂堯雖曾經貴為安良堂第三號人物,但如今脫離了安良堂,也就只能算做金山的一個末流幫派,如此實力,居然敢跟馬菲亞玩出一手虎口奪食,其底氣是如何得來?那馬菲亞將會如何報復?如果兩邊真的幹起仗來,安良堂的曹濱董彪又將作何態度?等等疑問,不無在挑逗著江湖人的神經,人們紛紛打起了精神,拭目以待。
喬治甘比諾原計劃於這天上午再來唐人街安良堂堂口找曹濱商量老賭場人員的安排事宜,結果還沒出門,便得到了這個訊息,一時間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洋人確實少了點小聰明,但這並不代表洋人就缺乏智商,喬治聽到了這個訊息後,先是一陣驚愕,隨即便意識到這其中的蹊蹺。那個叫呂堯的人物,失去了自己賴以生存的賭場生意,與曹濱產生了些許矛盾實屬正常,甚至,因這種矛盾無法調和而導致分道揚鑣的結果也是能夠理解。但是,那呂堯居然敢於自立門戶另立山頭,而且仍舊是重操舊業繼續開辦賭場,那就有些疑問了。
莫非,這是曹濱的有意安排不成?
喬治在心中打出了一個碩大的問號。
假若這只是那呂堯的個人行為,喬治心想看在安良堂的面子上也就算了,雖然會給自己的賭場生意帶來一定的損失,但相比曹濱幾乎是無償相送的舉措,自己還是賺到了。可是,這若是曹濱的有意而為呢?
喬治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中華人的勤勞,那是有目共睹,中華人的精明,同樣是有目共睹。勤勞不消多說,但精明就得好好理論一番了,用好的聽的詞彙來描述,可以用精明這個詞,但若是用難聽的詞彙來描述的話,完全可以用陰險來表達。喬治與十年前就曾調查過曹濱,深知這個男人的厲害,論能耐,他可以獨自一人單挑內華達州及猶他州一帶的惡霸布蘭科,論耐性,他在狙殺敵人之時可以不吃不喝等上三天三夜,論智謀,安良堂近十個分堂口出了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
這樣的人,喬治絕對不希望招惹到。
但擺在眼前的問題又不能不解決,喬治矛盾了好一會,最終決定還是要去拜訪一次曹濱,有什麼事情當面說清楚,大不了,他放棄金山這塊地盤就是了。
來到了安良堂的堂口,守門的堂口弟兄進去稟報了一聲,沒多會,便看到了曹濱親自迎了出來,那喬治的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喬治,我的朋友,聽說你昨天下午就來看我了,實在抱歉,我有事外出,沒能接待好你。”離老遠,曹濱便熱情地打起了招呼,並向喬治展開了雙臂。
喬治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和曹濱擁抱後,寒暄道:“湯姆,能得到你的親自迎接讓我感到十分榮幸,其實,我並不想帶著問題來打攪你,可是,問題卻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必須來向你徵求意見。”
曹濱邊走邊道:“我聽傑克說了,你是想聘用我原來的賭場工作人員,是嗎?”
喬治道:“是的,湯姆,可是,這個問題卻被今天的另外一個問題給替代了。”
曹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說的新問題應該是呂堯另立門戶重操舊業的事情,對嗎?”
喬治直言不諱道:“是的,湯姆,我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但我想,我們既然是朋友,就應該相互坦誠的談一談。”
曹濱停下了腳步,看了眼喬治,微微一笑,道:“我能理解你心中的疑問,你一定是在想,那呂堯的行為可能是受了我指使,對嗎?”
喬治聳了聳肩,回道:“我知道這樣說會讓你不高興,可是,湯姆,做為朋友,我必須向你坦誠,我確實是有著這樣的疑問。”
曹濱道:“謝謝你的坦誠,喬治,但凡誤會,均是因為相互之間做不到坦誠相待,你能以坦誠待我,我很欣慰,但這件事卻是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的,所以,我鄭重邀請你到我的書房去坐坐,我也會坦誠地告訴你這其中的原因以及我的難處。”
在懷疑和相信之間,喬治還是選擇了後者,這也是他敢於隻身前往安良堂的原因。既來之,則安之,去書房和留在外面並沒有多大的差別,若是曹濱有不利於他的想法,無論在哪兒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他。於是,喬治大大方方地跟著曹濱來到了二樓的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