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東閉上雙目想了一會兒道:“我馬上去找督軍,如果此事仍然無法解決……”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梁再軍道:“如果真的無法解決,我保證此事不會給您造成任何的麻煩。”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陳昊東出面找督軍仍然無法救出楊超,在逼不得已的狀況下自己只能忍痛選擇棄卒保帥。
程玉菲基本上理清了常柴被殺的脈絡,也認定了重點嫌疑人,程玉菲做事有她的原則,在沒有絕對證據的前提下,她是不可能動手抓人的,然而羅獵卻不同,聽說羅獵已經將嫌犯楊超抓起,程玉菲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嘆了口氣道:“現在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你把楊超抓起來非但對案情無益,反而會打草驚蛇。”
羅獵微笑道:“沒錯,我就是要打草驚蛇,我不但把楊超抓了起來,還將他參予謀殺常柴的事情透露給陳昊東。”
程玉菲聞言,一雙美眸瞪得滾圓道:“你瘋了?怎麼可以將這麼重要的資訊透露給他?”
羅獵笑而不語。
程玉菲很快從他的笑容中意識到了什麼,羅獵的最終目的不是破案,他所在的角度和自己完全不同,從自己的職業出發,羅獵的這種做法無疑是不合法的,甚至有些不擇手段,可是程玉菲很快又想到當初自己的入獄,不就是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抓了進去,如果不是葉青虹的努力,恐怕自己已經遭遇了不測。
在而今的社會,自己想要的正義實在是太理想化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幾乎不可能實現,程玉菲因此感到失落和悲哀,她輕聲嘆了口氣道:“我忽然感覺到自己很沒用,明明看到了答案,可就是無能為力。”
羅獵安慰她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不是你的能力有問題,也不是我的方法有問題,而是這個社會,這個法律本身就存在著極大的漏洞,想要解決這些事必須從制度本身。”
程玉菲道:“我沒什麼宏圖大志,只想做好分內的事情,可現在才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羅獵道:“你對我的幫助很大,如果沒有你幫忙,我到現在還是盲人摸象,找不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程玉菲道:“你不用安慰我,就算沒有我幫助你,你一樣會解決這件事,你看問題的高度和普通人不同,你簡直就不是人!”
羅獵哈哈笑了起來,程玉菲的這句話可不像是在誇讚自己。
程玉菲說完這番話,心頭也感到舒服了一些,此時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程玉菲拿起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之後,驚喜地抬起頭來:“麻雀回來了!”
羅獵和麻雀在滿洲分手之後,麻雀去了北平,她也說過遲些時間會返回黃浦,所以羅獵也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
程玉菲說了幾句,放下電話道:“不但是她,張長弓也來黃浦了。”
這倒是出乎羅獵意料之外的訊息,張長弓居然也回來了,在滿洲分別之後,張長弓返回了東山島,畢竟海連天的病情還不穩定,身為女婿的他需要回去照顧,可羅獵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
羅獵心底是希望張長弓回來的,現在正是用人之時,張長弓的到來必然可以讓自己如虎添翼。
程玉菲道:“走吧,麻雀在虞浦碼頭旁邊的魚館訂好了位子,中午一起吃飯。”
羅獵笑道:“他們遠道而來應當我來接風洗塵。”
程玉菲笑道:“人家可沒結賬的意思,選擇那裡就是讓你去結賬。”
羅獵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長弓這次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和他同來的還有邵威,邵威和羅獵也有多年不見,兩人一直彼此欣賞,重逢之後倍感親切,羅獵道:“今天誰都不要跟我爭,這頓飯必須我來請。”
麻雀笑道:“我們誰也不會跟你爭,你現在是法租界的華探督察長,升官發財名利雙收,當然你要請!”
邵威道:“羅老弟升遷可喜可賀。”
羅獵道:“我這個官就是個虛名,不作數,不作數!”
張長弓笑道:“你一向最喜歡自由的,怎麼突然轉了性當起了官?”羅獵過去就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說過對仕途沒有任何的興趣,所以張長弓才會有此一問。
羅獵這次居然沒有說實話:“人活一輩子總得做不同的嘗試。”
程玉菲這段時間都在黃浦,她對羅獵的真正用意最為了解,所以羅獵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