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去看,他雙眉間攏著的淡淡倦意,臉色也顯蒼白。時宜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額頭,他察覺了,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她。短暫的安靜。她不知道是該收回手,還是坦然去試他額頭溫度。就在她尷尬徘徊時,周生辰輕輕往前湊近了,配合著,貼上她的手。
他伸出黑黑的手,想接。卻又突然意識到什麼,將手在衣服上重重擦了好幾把,才伸手去接銅板。他的手觸及到我的手時,渾身震顫了一下。眼裡流出沉沉的愛上,嘴角哆嗦著,喉結急劇起伏,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無法說出口。
淨霖滿目震驚,抬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口中還含著點水,竟迅速紅了眼眶。他怔忡地眨著眼,似是不明白,想要張口,又被那發麻的舌尖堵回言語,竟然一時間只剩下呼吸聲。
然而在這五分鐘的靜止時間裡,春華的恐懼心卻一分鐘勝過一分鐘,她口裡連連說著人來了,人來了,終於兩手撐開了小秋,身子向後一縮,縮著離開了小秋三四尺遠。她一面用手理著鬢髮,一面頓了眼皮向小秋微笑道:“說著說著,你怎麼又不老實起來?下次你不許這個樣子,你若再是這個樣子,我就要不理你了。“
終於來到神之墓地,又有希望給無垢求醫,兩人的心情都明亮了起來。
小半仙道:“等會請他們將你的手也看一下。”
莫流年道:“沒事,這麼點傷養養就好了。”
昨晚下了雪,今天睡醒就看到稀少的積雪,還在下的已然悄悄在空中化成了雨水,提醒著我這個冬天還沒有結束。
這日是半個月以來少有的一個陰天。灰色的雲,佈滿了天空,不見太陽,也不見一片蔚藍色的天,人在街上走著,寒風撲在臉上,增加了一種淒涼的意味。
他身後還跟著一群其他家族的修士,聞言立刻附和,大笑稱是。原本寂靜的神祠因為一湧而入的人群一下子吵鬧起來,也狹窄起來。藍思追暗暗搖頭。轉身無意間掃視一眼,掃到了天女像的臉,模糊可見五官,似乎是個慈悲的笑臉。然而,他一見這笑臉,便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彷彿在哪裡見過這副笑臉一般。
蒼霽一見這人的背影,便鼻間輕嗤。可目光久纏在他脊背上,如何也拉不開。那人跪了半晌,起身時白袍經風,轉身踏上漢白玉臺。這頃刻之間,群山氳霧,松濤頓掀,彷彿千萬清風皆繫於他彈指,萬頃松海具聽於他拔劍。他便獨自立於臺上,眼中漠無雜塵,容色冷冽孤清。任憑風浪陣陣,萬眾矚目。他稍抬手,咽泉斜劃出鞘。
娘弓著身體,牽著我向後退了兩步,跟著那位青衣女仕走到了下席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坐在孃的身側,輕輕地嘆了口氣,看向水榭之外。不遠處有一座湖心涼殿,彼處矣是燈火璀璨、人聲四起。
雅室中迎面走出數人,為首的兩名少年,相貌是一樣的冰雕玉琢、裝束是一樣的白衣若雪,連背後的劍穗都是一樣的與飄帶一齊隨風搖曳,唯有氣質與神情大大不同。魏無羨立刻辨認出,板著臉的那個是藍忘機,平和的那個,必然是藍氏雙璧中的另一位,澤蕪君藍曦臣。
碧落沿了蹬道踏上當年夜遇苻堅的那座石山,遠遠便見苻堅孤零零一個人立於亭中,遙望著西北的方向出神,不時發出無意識的零碎咳嗽,那身簡樸青衫包裹下的身軀,更顯得衰邁蒼老。
一身紫衣的鶯哥執了壺酒懶懶靠坐在樹下,微仰頭,望住站在她身前面容冷峻的白衣男子。慕言已算是十分俊美,男子的俊美不下於慕言,周身披了層冷月的銀輝,顯得面色尤為冷淡。
晴朗的天氣一來,連續三四個星期,這裡的黃昏是溫煦的,夜晚是悶熱的。星星在天空中如此殷勤,如此親熱地眨著眼睛。
十二月的氣溫每天都在下降,除了中午的陽光給大地多少帶來幾分溫暖,天氣是越變越冷了,偶爾起一點風也是凜冽得讓人直打顫。
傍晚黃昏,漸轉黑夜,天穹不見新月,唯有地上街道懸掛的燈光反照上天,卻太過晦暗。白晝多暖,夜裡也開始轉涼。
深夜,溫度驟降。一出寢舍大門,古靈夕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路上,只有每隔一長段距離才有的路燈,在刺臉的冷風裡灑著昏黃的光。兩旁的樹木,在頭頂上不停製造著唰唰的聲音。
當黃昏的最後一抹餘光隱去,意味著又一天的結束,深秋的風帶著透骨的寒氣呼呼刮過,陰沉沉的天色意味著今夜有雨。
午時將至,雪終於停了,可天卻依舊陰著,灰濛濛地,看著就叫人感到無比的壓抑,風不大,卻寒得緊,吹在人身上,凍得慌,再加上詔獄所獨有的暗晦之氣息難聞至極,處身其中著實不是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
這時的一切是劇烈地在動搖,在趨向到一種恐慌的混亂的狀態。訊息還剛剛傳來了一天,街上的行人便少了;入了夜,到處都是黑魆魆的;路燈要滅不滅的;顯然不是一個縣城,只象墓。
然而她忽然覺得心裡面的情緒複雜起來,說不清是恨、是怒、是驚或是惆悵。她把眼看望天空,太陽正爬在樹幹上,雲是清藍色的,這自然到黃昏時候還久,隔入夜的距離更遠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冬天天黑得特別早,五點多已經看不到光,寒氣也隨著黑夜的降臨肆無忌憚,從窗戶裡的縫隙湧上來。
總是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夜裡是燈和夢,白天,不大存在,陽光其實一樣照著,只是被冷氣和四面牆取代了。
午後,北平夏天馬路上的窒熱的灰塵,像霧似的凝滯不動。灰色的街道、灰色的房屋、灰色的車輛、灰色的川流不息的人群——整個城市全籠罩在凝重的使人窒息的灰色中。
程迦開啟車門,落腳走到金黃的枯草地上,前後望,藍天荒草無人煙。她索性倒在金色的草地裡曬太陽,閉上眼睛,陽光把她的世界染成紅色。只有風在吹,世界安靜極了,蒼茫,盛大。蘊藏著澎湃的力量。
我們坐在墓園低矮的圍牆上,在石榴樹的樹影之下。再過一兩個月,成片的焦黃野草會鋪滿山坡,但那年春天雨水綿綿,比往年持續得久,到了初夏也還不停地下著,雜草依然是綠色的,星星點點的野花散落其間。
我們緣著傾斜亂石,搖搖欲墜的城牆走,枯乾一片,不見一株垂柳綠蔭。磚縫裡偶而有幾朵小紫花,也莫有西山上的那樣令人注目我想著這世界已是被人摒棄了的。
四月過去,五月來臨那是個明媚、恬靜的五月。整整一個月,每天都是天空碧藍,陽光和煦,微微吹著西風或南風。如今,植物生機勃勃地成熟了勞渥德抖開了它的秀髮,成一片綠色,到處都是鮮花大榆樹、櫸樹橡樹的骷髏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