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一位“萬”字輩的飛昇境巔峰劍修。
在老秀才笑眯眯看小陌的時候,小陌也在打量這位身材消瘦、個子不高的讀書人。
雙方都很正大光明,目不斜視的那種。
在小陌看來,相較於一般的山上修道之人,眼前老人,年紀其實不大,就是瞧著顯老。
這說明兩件事,此人修行晚,再就是等到此人境界高了,能夠脫胎換骨的時候,卻也沒想著更換容貌。
陸道友說過公子這個先生的身份,浩然文聖,儒家文廟的第四把交椅。
看樣子打架本事不算太高,那就是學問極大了。
憑藉著一門望氣神通,小陌心中有數了,文聖似乎是合道地利,三洲山河,分別是婆娑洲,桐葉洲,扶搖洲。
難怪能夠當自家公子的先生。
不是說那個十四境的境界,而是說文聖獨獨選擇這三洲作為合道之地,恰好都是被那場大戰殃及的破碎山河。
不過所謂的打架本事不高,這只是小陌眼中的“不高”,專指殺力高低。
畢竟小陌打交道的同輩修士,只說劍修,就有陳清都,龍君,還有那個與兵家初祖關係親近的元鄉。
不過也曾有個貨真價實的讀書人,讓小陌極為記憶深刻,對方是至聖先師的愛徒之一,高冠簪纓,身材高大,劍術極高。
老秀才說道:“小陌兄,以後遇到糾纏不休的潑皮無賴,就報上我的名號,如果不管用,小陌兄再搬出落魄山的供奉身份。”
關於這位歲月悠久的蠻荒劍修,暫時還不適宜在文廟那邊錄檔,更不可以被山水邸報昭告天下。
老秀才只需要回頭跟亞聖、還有文廟三位正副教主打聲招呼就是了。其實此事半點不為難,這位小陌,在明月中長眠萬年,如今才剛剛醒來,之前兩座天下的萬年恩怨,半點沒摻和,身世清白得很,老秀才都已經醞釀好措辭,如何跟文廟討要功勞了。
比如下宗觀禮一事,咱們文廟不派倆教主露面道賀幾句,像話?要是去兩個副的,似乎就不如一正一副了,是不是這個理兒……
小陌先點頭,再作揖,“恕小陌不敢與文聖先生同輩相交,公子曾經提醒過我,到了浩然天下就要入鄉隨俗,循規蹈矩,禮數不可亂。”
“其次,小陌如今也並非什麼落魄山供奉,只是公子身邊的一個死士扈從。”
“最後,今天小陌得見文聖,學究天人,卻平易近人,小陌榮幸之至。”
老秀才忍住笑,看了眼一旁站著的關門弟子。
哪裡找來這麼個彬彬有禮、行事古板的寶貝疙瘩,差點誤以為是一位書院學宮的君子賢人了。
陳平安立即心領神會,與小陌笑道:“先生說話,當然比學生更大,小陌,這也是入鄉隨俗的一種,得講個先後順序。既然我先生說你是供奉,那即刻起你就是我們落魄山的記名供奉了。先生與你稱兄道弟,你坦然接受就是了。”
老秀才撫須而笑,心裡暖啊,就像大冬天溫了一壺黃酒,加兩蛋,再搞點薑末,圍爐而坐。
當然,最令人欣慰開懷的,是那個圍字。一人只是獨坐,最少也得三二人,才能說是圍爐嘛。
小陌有些為難。
在劍氣長城那邊與陸道友聊得投緣,聽陸道友說過,自家公子有三個癖好,雷打不動,自幼就尊師重道
,故而長輩緣極好。喜歡當善財童子,所以朋友遍天下。
最後就是喜歡記賬了,陸道友當時言之鑿鑿,說要是不信,等到了大驪京城,親眼見著你家公子的那位開山大弟子,就一清二楚了。
門口這邊有兩條長凳,老秀才伸手虛按,“小陌兄,我們都坐下聊。”
陳平安說道:“先生,不如找個地方喝酒?”
老秀才擔心道:“能喝?”
陳平安笑道:“境界隨酒,越喝越有。”
老秀才嗯了一聲,“那咱們就去人云亦云樓那邊,離著近。”
要不是小陌兄在場,老秀才就直接帶著關門弟子去火神廟找封姨前輩喝酒了,有座花棚,地方蔭涼嘛。
蹭酒?老秀才敢摸著良心,說自己跟關門弟子,都不是那樣的人。誰敢說個不字,有本事站出來,老秀才就把酒水都還給他。
一起走向那條巷弄,在小巷門口的那處山水道場裡邊,老修士劉袈正拉著弟子趙端明喝酒。
發現小巷外邊的三位,劉袈立即撤掉道場禁制,先與文聖抱拳致禮,老修士最近與老秀才混得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