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寶瓶洲自己評出的年輕十人,馬苦玄還是當之無愧的榜首,此外還有謝靈,劉灞橋,姜韞,周矩,隋右邊等人。
而被譽為“李摶景第三”的餘時務,因為當時境界不高的關係,加上在戰場上出手次數不多,只在一洲候補之列。
所以寶瓶洲對馬苦玄的觀感比較複雜,既反感此人的跋扈,又不得不承認,寶瓶洲有個馬苦玄,還是比較能夠撐面門的。
馬苦玄瞥了眼遠處那群看客,就懶得多看一眼,轉頭與餘時務調侃道:“你這個李摶景第三,不去找李摶景第二聊兩句?”
在三十年前,李摶景第二,是說那風雪廟劍修魏晉,不過這是魏晉在躋身上五境之前的一個說法了,等到魏晉先後兩次破境,最終成為寶瓶洲本土第一位仙人境劍修,自然就無人再提此事。
因為自幼就在真武山修行,餘時務的道統法脈,當然屬於兵家修士。不過他還是一位劍修,並且更為隱蔽的,還是餘時務身負武運,這在真武山,都是個被祖師堂列為頭等禁制的秘密。
餘時務還被馬苦玄說成是“一半個朋友”裡邊的那半個朋友。
他如今身負三股武運,其中兩份,先前天下形勢岌岌可危,中土兵家祖庭得到了文廟的點頭,姜、尉兩位中土兵家祖師贈予給他兩份武運。
一場共斬,一分為五。
餘時務如今還差兩份。
可惜還剩下最後兩份,就不是餘時務一個元嬰境可以自求的了。
馬苦玄嘖嘖稱奇道:“‘那麼快就失守了’,這句話說得好。”
劍氣長城守了幾年?
以一隅之地, 以一城戰天下。
就這麼點大的地方,還不如浩然九洲一個藩屬小國的地盤大。
可是之後浩然天下三洲山河,又是多久丟掉的?
馬苦玄對劍氣長城再沒什麼念想,對那個同鄉人的年輕隱官再沒好感,也還真沒臉說這種話。
柴刀少年轉頭望向師父馬苦玄,顯然少年也有些疑惑。
既然那個陳清都如此劍術無敵,為何不多出劍幾次,按照那些山水邸報的說法,陳清都好像只是象徵性遞出一劍,之後就再沒有出手了,最後只是一劍開路,護送飛昇城去往如今的五彩天下。
馬苦玄按住少年的腦袋,重重擰向餘時務那邊,“師父沒空,讓餘嘮叨跟你解釋。”
餘時務以心聲耐心解釋了一番。
最後一場大戰正式拉開序幕之前,被敬稱為老大劍仙的陳清都,其實曾經向託月山大祖遞過一劍。
雖說在劍修與蠻荒妖族對峙的戰場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蠻荒天下某處的萬里山河,悉數破碎。
這就是託月山大祖合道整座天地的無賴之處。
餘時務站在城頭上,感慨道:“一個行當,比如漁翁釣魚,樵夫砍柴,商賈掙錢,而劍氣長城的劍修,很純粹,就是出劍殺妖。”
馬苦玄終於插了句話,“還有仵作驗屍,劊子手砍頭,棺材鋪等死人。”
餘時務看了眼馬苦玄,後者立即抬起雙手,示意你餘時務繼續絮叨。
“此外,在其位謀其事,比如陳熙和齊廷濟,除了是一位刻字的老劍仙,還是兩個家族的一家之主,各自就需要為家族謀劃退路,隱官陳平安,就需要在避暑行宮排兵佈陣,以己方的最小戰損,換取戰場最大戰功。老大劍仙就需要為整個劍氣長城,不至於香火斷絕。在劍氣長城註定守不住的前提下,各司其職之外,劍仙們的捨生忘死,與蠻荒天下遞劍,就是儘可能護住更多的劍道種子,能夠去五彩天下紮根,如此一來,就等於為浩然天下拖延時間了。”
還有一些更深層的內幕和真相,餘時務就沒說。
一些個秘密,例如文海周密與阮秀的登天離去,整座真武山,恐怕就只有餘時務和馬苦玄清楚,如今連宗主都還被矇在鼓裡。
在餘時務看來,陳清都,蠻荒大祖,周密。
三方各有所求,儲存飛昇城,攻伐浩然天下,追求自我登頂。
強者,就是能夠將希望付諸行動,成為現實。
少年高明斜眼那些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譜牒仙師,疑問道:“老馬,餘師伯祖,這些山上神仙莫不是傻子吧?”
不喜歡喊師父,喜歡喊馬苦玄為老馬。
他的師兄忘祖就絕對不敢如此造次。
餘時務笑了笑,對此不置一詞。
馬苦玄蹲在城頭,啃著 “幹嘛侮辱傻子。”
以前在小鎮家鄉那邊,如果說泥瓶巷的陳平安,是個晦氣的掃把星,那麼杏花巷的馬苦玄,就是同齡人眼中的那個傻子。
一個討人嫌惹人厭,一個被當成瞭解悶的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