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鏡回了住處,是個僻靜寒酸的小院子,門口蹲著倆少年。
周海鏡一腳踢開一個,笑著說了句,像你們這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出門得小心,說不定哪天屁股就要疼了。
她掏出鑰匙開了門,也懶得關門,就去晾衣杆那邊收衣服,她踮起腳尖,停滯腰肢,伸長雙臂,門外坐著的倆少年,就一起歪著脖子使勁看那個身姿婀娜的……潑婦。
周海鏡頭也不轉,繼續收取竹竿上邊的衣服,笑罵道:“小心老孃一個屁蹦死你們。”
離著院子不遠的小巷處,有人咳嗽一聲。
周海鏡惱羞成怒,“好個陳劍仙,真有臉來啊,你咋個不直接坐竹竿上邊等我啊?!”
陳平安走到門口這邊,停步後抱拳歉意道:“不請自來,多有得罪。有事……”
周海鏡直接丟出一件衣物,“賠罪是吧,那就死去!”
陳平安如臨大敵,瞬間側身躲過,“那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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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長城遺址的城頭上,憑空出現兩道身影,剛好就在崖畔。
陳平安望向對面,之前多年,是站在對面崖畔,看這邊的那一襲灰袍,至多加上個離真。
收回視線,陳平安帶著寧姚去找魏晉和曹峻,一掠而去,最後站在兩位劍修之間的城頭地帶。
魏晉說道:“左先生已經南下了。”
陳平安點點頭,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等到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揪心。
坐在城頭邊緣,眺望遠方。
寧姚站在一旁。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心聲詢問兩人:“我師兄有沒有跟你們幫忙捎話給誰?”
魏晉淡然道:“不曾。”
曹峻嬉皮笑臉不說話,只是看著那個臉色逐漸陰沉起來的傢伙,吃錯藥了?不能夠吧,一場正陽山問禮,何等劍仙風流,人比人氣死人,想自己在寶瓶洲和桐葉洲打生打死,出劍無數,也沒撈著啥名氣。
結果曹峻被寧姚瞥了一眼。
曹峻只得說道:“在這邊,除了傳授劍術,左先生一向懶得跟我廢話半個字。”
陳平安好說話,這娘們可不一樣。
只是說到這裡,曹峻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陳平安!是誰說左先生請我來這邊練劍的?”
陳平安笑眯眯反問道:“是我,咋的?”
只要師兄沒有讓人幫忙捎話,哪怕此行南下,依舊風險極大,可至少好歹不是陳平安先前那個最壞的設想了。
曹峻瞥了眼寧姚,忍了。
陳平安沉默不言,只是望向遠方。
寧姚坐在一旁。
曹峻想起一事,說道:“陳大劍仙,如今有不少來這兒遊玩的神仙老爺,大大小小的,一個個每天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就去撿取城牆碎石帶回去,反正也沒個人管,估摸著這會兒就有。”
不曾想陳平安就跟個聾子一樣。
曹峻就不再多說什麼。
過了半天,陳平安才回過神,轉頭問道:“方才說了什麼?”
曹峻哭笑不得,懶洋洋抬手抱住後腦勺,道:“沒事。”
陳平安這一次沒有望向遠方,而是視線低斂,就看著腳下邊的廣袤大地。
萬年以來,多少劍修,家鄉異鄉,就在這裡,來如風雨,去似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