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丟下手中的苟存和改豔,一步來到道錄葛嶺身前,這位道士竟是選擇直接炸開金丹和元嬰,換成一般的地仙修士,就該是身死道消的下場了。
陳平安一身拳意如瀑,毫髮無損,隨意走出這處山水畫面略顯紊亂的戰場,伸手按住那兵家修士的餘瑜近身一拳,輕輕一拽往自己身前靠攏,然後轉身就是一記頂心肘,打得餘瑜口吐鮮血,倒飛出去數十丈,身形一閃,剛要抬腳再踩下,眼角餘光卻發現那餘瑜其實遠在別處,有點意思,在籠中雀的自家小天地內,眼中所見,竟然還是收到了干擾,看來先前在小巷那邊,女鬼這位傳說中的山上“畫師描眉客”,還是藏拙不少。
於是下一刻,十一人眼中所見,天地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傾斜、扭曲和顛倒。
就像一座天地,被主人切割成了無數界境。
那女鬼改豔剛要有所動作,視野之中,皆是劍光,瞬間就被數十把長劍釘入身軀和那件綵衣。
原本應當長久昏睡的苟存突然睜眼,就被陳平安一腳踩中心口,再次昏死過去,與此同時,陳平安斜眼那個小沙彌,笑了笑,好像在說原來是你。一襲青衫如跨出門扉,凌空蹈虛,出現在了那個小沙彌身後,手臂環住小和尚的脖子,一手托住小和尚的下巴,只是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選擇臨時收手,拍了拍小和尚的腦袋,笑道:“以後小心些。”
雙指併攏,畫了一圈,在小沙彌後覺四周,出現了一座金色雷池。
陳平安更換戰場,抖了抖袖子,符籙如懸掛兩條銀河,將那五行家練氣士圍困其中。
韓晝錦大驚失色,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失去了與那座仙府遺址的氣機牽引。
陳平安環顧四周,隨便抬手,拍飛袁化境與宋續的飛劍,說道:“知道你們還有很多後手,可是毫無益處,沒機會施展的,你們已經輸了。”
屈指一彈,將一塊金身碎片激射向那位陰陽家練氣士,陳平安說道:“算是補償。都回吧。”
光陰逆轉片刻,十一人各歸其位,但是有那小沙彌的佛法神通護持,人人記憶猶存,隋霖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只是手中那塊金身碎片,足可彌補自身道行的折損,猶有盈餘。
一半修士不太服氣,剩下一半心有餘悸。
那位出手狠辣至極的青衫劍仙,好像唯獨不受光陰長河的影響,第一個返回客棧原地,雙手籠袖站在廊道中,與那還低著頭的少年苟存笑道:“嚇到了?”
少年呆滯無言,還是懷捧行山杖的姿勢,起身然後撓撓頭,再搖搖頭,“陳先生,是學到了。”
陳平安輕聲道:“山上修行,雲波詭譎,登山越高,山風越大,以後多加小心。”
然後陳平安笑了起來,“當然不是說你以後都要小心我的偷襲了。今天的出手,是個例外。”
陳平安開始幫忙十一人覆盤這場廝殺,再給了些建議,至於他們聽不聽,不管。
如果他們不是師兄精心篩選、耗費大量財力栽培起來的修士,陳平安今天都懶得出手,那麼大一塊遠古神靈的金身碎片,不是錢啊。
陳平安最後以心聲問道:“苟存,如今瞧見了吃狗肉的人,會如何?”
苟存沉默片刻,抬起頭,與陳先生實話實說道:“還是心裡難受得緊,所以聽陳先生的,以後一定要當那小國國師,下令一國境內,誰都不許吃狗肉。”
陳平安點點頭,“慢慢來。”
陳平安就要離開這處仙家客棧,不料那個女鬼竟然還有膽子靠近幾步,眨著一雙大眼睛,“陳公子,這就走啦,我送送你唄?”
陳平安氣笑道:“膩歪不膩歪,說說看,你到底圖個什麼?”
她破天荒有些靦腆神色,“學韓晝錦,見色起意,把持不住。”
韓晝錦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改豔,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陳平安無言以對,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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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廟。
花棚下,封姨斜眼望去,不請自來,而且不敲門就進,都什麼人啊。
老車伕直截了當道:“形勢所迫,需要要回答陳平安三個問題,你覺得那小子會問什麼,我好早做準備。你別推脫,如果不是你使壞,我不至於多挨那兩劍。”
封姨莞爾一笑,“陳平安肯定會先問你是誰。”
老車伕說道:“還有呢?”
封姨繼續道:“那本命瓷破碎一事,你有無參與其中。”
老車伕點點頭,“這個好回答,屁事沒有。”
封姨嘖嘖道:“昧良心了吧?你可是早就押注了杏花巷馬家。”
老車伕也不遮掩,“我最看好馬苦玄,沒什麼好隱瞞的,可是馬氏夫婦的所作所為,與我無關。既沒有指使他們,事後我也沒有幫忙抹去痕跡。”
封姨思量片刻,“至於第三個問題,他可能會問的內容,就多了,難猜。”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