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欲言又止。
晉青斜瞥一眼劍頂,冷笑不已,然後轉過頭,拍了拍元白的
肩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元白不該在此糞坑裡討生活。”
元白點點頭,晉青伸手召來那條引人注目的渡船,帶著元白乘坐渡船,稍後會路過一線峰附近。
晉青站在船頭,先瞥了眼帝王將相一股腦兒的翩躚峰,再望向山水神靈扎堆的撥雲、水龍兩峰。
滿月峰那邊的崖畔涼亭,一把傳信飛劍懸停,如飛雀停留枝頭。
韋諒笑道:“別接。”
姜笙卻接了飛劍,開啟密信一看,啞然失笑,空白一片,沒有內容。然後她轉頭歉意而笑。
韋諒揉了揉額頭,無奈笑道:“沒事,反正手欠的,不止你一個。”
不遠處的苻南華和姜韞那邊,也各自收到了一封密信,姜韞倒是毫不猶豫開啟密信,會心一笑,信上說,蜂尾渡感謝指路。
然後姜韞就與韋諒和姜笙招呼一聲,說是走了。
姜笙疑惑道:“不觀禮啦?按照正陽山定下的時辰,可是馬上就要開始了。”
姜韞搖搖頭,御風離去,就此離開正陽山。
苻南華開啟信後,滿臉陰霾,最終冷哼一聲,信上的措辭,讓苻南華心驚膽戰。
你苻南華和老龍城欠我兩條命,如果願意今天先還上一條,你就留下,以後原本屬於你的城主之位,剛好可以讓賢給你大哥或是二姐。
韋諒以心聲笑道:“南華,你可以先行離去,真的,別逞強。再就是以後離著這個寫信之人,遠一點,越遠越好,你們雙方最好從此就別打照面了。”
苻南華愣了愣,最終還是小心起見,與韋諒抱拳告辭離去,至於那位山上道侶,家中妻子,他下山時沒打招呼,她也毫不挽留,甚至問一句都沒有。
飛劍處處懸停。
有正陽山諸峰劍修,看也不看,當場打碎傳信飛劍。
但是更多人,尤其是前來觀禮道賀的山上貴客,大多覺得有意思,有些是誤以為是什麼正陽山折騰出來的新奇花樣,有些是純粹看個熱鬧。其中又有諸峰劍仙,尤其是多位在正陽山祖師堂有座椅的,打碎了飛劍,竟然又有飛劍登門,一次兩次過後,就又有人猶豫過後,還是開啟了密信觀看內容,其中就有撥雲峰,翩躚峰和瓊枝峰在內的峰主劍仙們……
撥雲峰老劍仙,看完密信後,一巴掌將那飛劍打爛,氣呼呼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小把戲?!竟然有人在祖師堂那邊如此造次?!”
密信之上,倒不是什麼難聽言語,而只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是預祝撥雲峰劍修,在異鄉出劍順遂。
翩躚峰那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倒是那座瓊枝峰,女子祖師冷綺看完內容極多的那封密信之後,哪怕故作鎮定神色,實則她內心早已驚濤駭浪,肝膽欲裂,一時間竟是都不敢去往祖師堂一探究竟。
北俱蘆洲,一位看押貨物走在大漠黃沙裡的老鏢師,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笑了笑,那就再等等好了,給你兩三百年的練劍光陰就是。
這個年輕隱官,腦子是真不壞。
他嘆了口氣,也是個難得的好人。
沒來由想起當年在小鎮,那個經常遠遠站著徘徊不去的饞嘴孩子。
等到賣糖葫蘆的攤販開口道破,孩子便再沒有出現在漢子的視野中。
什麼是人性?
是每次拿了一小袋米獨自回家,道謝之後,在自己心中還有一聲聲不惹人煩的道謝。
是少年在得知隔壁鄰居同齡人就要離鄉時,哪怕對方當時嘴上還說著刺耳的難聽話,依舊會由衷說一句質樸言語,路上小心。
是朋友劉羨陽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與藥鋪楊掌櫃求了又求,還是無用,依舊鞠躬,才出門去。
這些都是極其美好的事情。
鄒子並不否認,甚至極為認可。
真正的人性,其實就是任何人身上都會有的一種局面,是人之神性與人之獸性的一場拔河,長久以往,是謂修行,山上山下皆是如此。
但是沒辦法,在他看來,這個世道,天地廣袤,容得下很多位各顯風流的十四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