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無故招惹彩雀府,就劉景龍那種最喜歡講道理的脾氣,肯定會仗劍下山。不為男女情愛,就是講理去。
但是等到彩雀府的生意做得足夠大,足夠讓人垂涎,這層關係,就未必管用了。
武峮苦笑道:“陳山主,你不能因為落魄山不把上五境當回事,就覺得我們彩雀府是一樣的家大業大了。”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幫你們想想法子,不過不敢保證一定能成。”
能夠常駐彩雀府是最好,但是不一定非要如此。
比如止境武夫王赴愬,只要放出話去,說自己是彩雀府的首席客卿,那麼所有的覬覦之輩,就該好好掂量一番了。
畢竟王赴愬的出拳,是出了名的全憑心情。
除此之外,曾經打過交道的那位獅子峰山主,也會是個合適人選。
不過這兩位老前輩,到底答不答應,暫時不好說,反正都可以試試看。真要接連碰壁,那就去找靈源公沈霖,還有龍亭侯李源幫忙。欠一個人情是欠,欠倆也是欠。
虢池仙師竺泉,之前走了趟中土神洲的披麻宗上宗,回來之後,就卸去了宗主職務,頭把交椅暫時空著,她連祖師堂議事都不愛去了,只等杜文思出關破境,躋身玉璞境,就讓性情穩重的杜文思繼位。
聽說在那祖師堂裡邊,竺泉大笑不已,公然放話,說老孃如今是無官一身輕,想砍誰就砍誰。
只不過竺泉,還有皚皚洲的謝松花,陳平安其實都有些怵,畢竟連葷話都說不過她們。
武峮鄭重其事地站起身,抱拳致謝後,心情大好,說話就沒那麼顧忌了,笑道:“也就是知道陳山主是持身以正、道心清白的君子,不然我都要為陳山主第一次破例,喊來幾個彩雀府弟子拎酒過來,陪著一起喝酒了!”
陳平安臉一黑。
白髮童子便看那武峮順眼幾分。
武峮重新落座,說道:“落魄山幫著雲上城打造了一座私人渡口,好像春露圃那邊意見不小?”
她聽說之前春露圃修士,嚷著要讓落魄山將那渡口更換選址,搬遷到春露圃的一座藩屬山頭,那麼一大筆神仙錢,給個小小云上城砸這錢,只會打水漂。
陳平安點點頭,“人心不足,不奇怪。如果不是春露圃祖師堂內部有過幾場爭吵,以後落魄山就不用跟他們有任何往來了。”
武峮笑道:“這可不是煽風點火啊。”
停頓片刻,武峮大笑起來,“好吧,我承認,是有點幸災樂禍。”
白髮童子一直規規矩矩坐在隱官老祖身邊,瞥了眼這個老孃們,長得不好看,脾氣不壞啊。
武峮笑問道:“陳山主已經去過春露圃了?”
陳平安點點頭,“不過我只見了林前輩一人。”
武峮大為意外,一開始覺得是這位山主年輕氣盛,意氣用事,只是細細思量一番,越來越驚訝。
最後再看陳平安,這位彩雀府掌律,就有些眼神異樣。年紀輕輕的,怎麼可以如此洞察人心。
不過也對,大概唯有如此,才能當上如此年輕的一宗之主吧。
武峮問道:“鸞鸞那丫頭,修行還順利?”
陳平安點頭笑道:“資質很好,所以我比較擔心會耽誤她的前程。”
武峮搖搖頭,嘖嘖道:“這話說得,真是欠揍。”
趙樹下成了陳平安的嫡傳弟子,趙鸞也成了落魄山霽色峰的譜牒修士,所以她就沒有繼續返回彩雀府修行,留在了落魄山。
陳平安剛剛幫她找了個不記名的師父,就是身邊這位化外天魔。
再望向遠處那些桃花,陳平安記得早年遊歷途中,跟魏羨盧白象幾個,也曾路過一處桃林,恰好有一位村野女子路過,當時老廚子好像觸景生情,就隨便胡謅了幾句,結果給裴錢笑話了半天。
可其實,朱斂那番隨口言語,在陳平安看來,還是極有意思的。
可愛深紅淺紅,翠綠衣裙嫵媚,頻偷眼,意如何。緣來因君栽桃花,人在心兒裡。
陳平安再想起朱斂摘掉麵皮的那張真實臉龐,心中忍不住罵一句。
魏檗,米裕這些個,還有那曹慈,傅噤,好像都比不過老廚子。
記得早年裴錢聽老廚子說自己年輕那會兒在江湖上,還是有些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