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練劍習武,掙錢修行,讀書求學,都不可懈怠就是了。
陳平安睜開眼,暫時還是沒有發現那條夜航船的蹤跡。
身邊三個,大概是在自家地盤的緣故,納蘭先秀都已經捻出繡袋,換了些旱菸,她性子冷清,不太喜歡說話,其餘兩個,比較言語無忌,尤其是那少女姿容的鬼魅,好像對曹慈、傅噤、許白這些年輕俊彥,都特別感興趣,與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聊得特別不見外,小姑娘覺得曹慈更好看些,被她稱呼為飛翠姐姐的,卻說傅噤更好,因為這位白帝城的城主首徒,是位劍修嘛,比起耍拳腳功夫的,風流氣度,肯定要天然勝過一籌。
那個小姑娘就瞥了眼那個青衫劍修,覺得身邊這位,好像就不咋的。
陳平安只是假裝什麼都沒聽見,沒看見。
不曾想聊著聊著,那個飛翠就聊到了那場文廟問拳。原來才幾天功夫,這個訊息就從文廟傳到了山海宗。
天下事紛紛雜雜多如牛毛,可是總會有那麼幾件事,會被人津津樂道。就像某些人,會鶴立雞群,有些事,會眼目一新。
小姑娘好像有些悶悶不樂,原本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她,突然就不說話了。
大概是在為曹慈打抱不平?覺得那個什麼隱官不講江湖道義,打了曹慈的臉?
飛翠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轉頭與那悶葫蘆的男子主動說道:“你是劍修,最少仙人吧?眼光肯定不差。那麼你覺得那場問拳,如果雙方分生死,結果如何?”
陳平安笑道:“我不太懂止境武夫的門道,所以不好妄下結論。不過我猜測,只要與曹慈問拳,不論是分勝負還是分生死,至多一手之數,此外浩然天下,所有武夫,十成十會輸,不會有任何懸念。”
而一手之數當中,有裴杯,宋長鏡,張條霞,李二。
原本病懨懨的小姑娘一挑眉毛,聽到這番公道話,她重新開心起來,搖頭晃腦,神采飛揚說道:“什麼隱官,什麼青衫劍仙,那麼差的脾氣,這傢伙太欠收拾呢,如果換成我是九真仙館的仙人云杪,呵,如何再換成鄭居中,呵呵。如果那傢伙敢站在我身邊,呵呵呵。”
坐著一旁的陳平安輕輕點頭,表示附和,很贊同小姑娘的看法了。
一直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此人的小姑娘,伸出大拇指,“這位劍仙,說話中聽,眼光極好,模樣……還行,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陳平安笑容和煦,輕輕點頭。
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小姑娘的山中精怪出身。
小姑娘隨口問道:“你是在等渡船,要去哪兒?”
陳平安說道:“去北俱蘆洲。”
小姑娘哦了一聲,老氣橫秋道:“你家鄉是北俱蘆洲啊,好地方,難怪難怪,那邊劍修多嘛。不過我家鄉是寶瓶洲,以後帶你耍去。”
陳平安愣了一下,只是沒有多問。
這個修為境界不高的小姑娘,怎麼跨洲來到的中土神洲,好像在山海宗這邊還地位不低?
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不過陳平安對山海宗印象更好幾分。
納蘭先秀用旱菸杆敲了敲石崖,再從袋子裡邊捻出些菸葉,抬頭瞥了眼天幕,她怔怔出神。
她回過神,笑問道:“也喜歡抽旱菸?”
陳平安搖搖頭,“不曾抽過。”
她笑道:“其實比酒鬼喝酒,更有意思些。”
陳平安笑了笑,沒搭話。
除了青神山那些竹子,會跟隨玄密王朝的那條跨洲渡船風鳶一起去往落魄山,這次文廟議事,陳平安可謂滿載而歸。
九嶷山神贈送的那盆菖蒲,還有煙支山女子山君贈送的那隻摺紙烏衣燕子,都被先生搬出先生的架子,給了陳平安。
至於那盒脂粉,陳平安倒是收得毫不猶豫,格外心安理得,不然先生是給左右師兄?還是給君倩師兄啊?
暴殄天物,根本沒必要嘛。
陳平安當時就收了這三樣。
其餘的,陳平安都沒收,不管先生怎麼勸,只是不答應。
理由很充分,先生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再傳弟子,總得有點自己的家當,先生總這麼兩袖清風,怎麼行。
可是臨別之際,先生還是將劉財神不小心落下的那件咫尺物,給了關門弟子,說這玩意兒,以後落魄山是要做大買賣的,肯定用得著,反正只要落魄山掙了錢,就等於是文聖一脈掙了錢。
與此同時,老秀才還笑著從袖子裡邊摸出兩隻卷軸。讓陳平安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