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小寶瓶的份上,老秀才抬起的手,又落下,輕輕拍了拍左右的肩膀。
文廟廣場上。
酈先生在內的一撥夫子先生,都紛紛現身,因為都聽了
訊息,趕過來喝酒觀戰,當是事務繁重,找個機會散心了。
結果那兩小子年紀不大,架子恁大,好像不願被太多人旁觀,竟是同時拔地而起,直接去往天幕處問拳了。
一抹青色一抹白,聯袂遠遊天幕,期間換拳不停,各自撤退,再瞬間撞在一起,文廟地界,雷聲震動,不少老百姓都紛紛驚醒,陸陸續續披衣推窗一看,明月高懸,沒有任何下雨的跡象啊。莫不是又有仙師鬥法,只不過聽聲音,剛好是在文廟上空那邊,甚至不是幾個神仙扎堆的渡口,咋回事,文廟這都不管管?
經生熹平沒有立即逆流光陰長河,修繕文廟廣場,只是收起了酒壺,抬頭望向天幕。
一位老夫子蹲在白玉地面上,伸出手指,抹了抹裂縫,再環顧四周,遍地痕跡,忍不住驚歎道:“武夫打架都這麼兇?那個年輕隱官遞劍了不成?”
熹平搖頭笑道:“不曾出劍,只是問拳。”
酈老先生以心聲問道:“熹平先生,如果那小子出劍,不拘泥於武夫身份,那麼這場架勝負如何?”
熹平說道:“還是曹慈贏,不過代價很大。”
極有可能,人間再無劍仙隱官,與此同時,浩然天下未來也會少掉一個武神曹慈。
酈老先生喝了口酒,笑道:“先前碰到過這小子,聊了幾句,挺和氣禮數一孩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年紀輕輕就當隱官的人,結果捱了一路冷眼閉門羹,也沒見他生氣半點。”
年輕人與老人言語時,坐在臺階上,雙手虛握輕放膝蓋,還會微微側身,始終與人直視。
老人看待年輕人,後者意氣風發、豪言壯語什麼的,見過、聽過就算,誰都是年輕人過來的,不稀奇。反而是有些細節,卻會讓老人牢牢記住。
所以文廟之外,都會覺得那位青衫劍仙,跋扈至極。
文廟之內不少陪祀聖賢和夫子先生,可能就會看得更多。
勉強還算一襲青衫的年輕人,好像捱了一記重拳,頭朝地,從天幕筆直一線摔在地上,臨近文廟屋頂的高度,一個翻轉,飄落在地。
白衣隨後現身,站在一旁。
曹慈與文廟臺階那邊的熹平先生,抱拳致歉,然後離去。
陳平安同樣抱拳,再重返功德林。
廖青靄見到曹慈之後,絲毫不擔心這個師弟問拳會輸,所以她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我之前說三十年內與他問拳,是不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是這句話一說出口,廖青靄這個當師姐的,在師弟曹慈這邊,就有些忐忑不安。如同一位學生,面對先生。
而廖青靄這些年,練拳一事,因為師父裴杯經常不在身邊,需要忙碌軍國大事,不然就是去蠻荒天下駐守渡口,所以廖青靄反而是與曹慈問拳請教頗多,曹慈當然是為她教拳喂拳,雙方雖是師姐弟的關係,可在某些時候,廖青靄下意識會將曹慈當成了半個師父。
曹慈微笑道:“師姐,有這個念頭,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難為情的,如果師姐能夠徹底打消這個想法,我覺得算是與陳平安問拳的第一拳,不是壞事,是好事。”
廖青靄聞言後,再無半點負擔。
她看了眼“很陌生”的師弟,印象中曹慈從未如此狼狽。
曹慈板著臉說道:“陳平安比我慘多了。”
說完這句話,曹慈彷彿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就笑了起來。
廖青靄看著這個師弟,不知道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才能夠配得上身邊白衣。
到了涼亭那邊,劉十六按住陳平安的肩膀,察看小師弟人身小天地山河萬里的細微跡象,點頭笑道:“還好,修養幾天,問題不大。不過近期就別與人動手了,不然肯定會留下後遺症,一定要慎重。”
陳平安與君倩師兄點點頭,然後轉頭對李寶瓶他們笑道:“沒事,都別擔心。”
好像有些牙齒打顫,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左右讓李寶瓶三個先離開涼亭。
問拳結束後,陳平安除了傷勢,一身血氣、劍氣和殺氣太重。
尤其是鄭又乾,在小師叔現身涼亭後,小精怪就立即臉色慘白。
君倩這才取出一隻瓷瓶,遞給陳平安,“每天三顆,大致跟著三餐走,一個月後,每天再減少一兩顆,你自己看身體恢復的情況,酌情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