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又不是個姑娘家,衣衫不整還見不得人嗎?就他事多。”溯流不依不饒,不服地在一旁低聲腹誹。
雖說是低聲,可那聲音簡直就是存心被主人透過門縫,送進她耳朵中的一樣。
看著自己描眉的眉筆,蘇瑾一時計上心頭,手一抓,以眉筆為簪,利落地挽了個髻,便開門回道:“呵,孩兒們的啟蒙書《弟子規》中便有云‘冠必正,紐必結,襪與履,必緊切。’衣衫不整,不便見人,不過守禮罷了,還分什麼男女?”
溯流被她一段炮語連珠,打得措手不及,漲紫了臉色。
蘇瑾有些愧疚,懷疑自己是不是過分了。軟了話語繼續道:“你也別怪我說得過分。主要是你憑空胡編亂造,辱我男兒身在先,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也不過回敬一二罷了。”
溯影難得見自家弟弟吃此暗虧。這些年來,溯流憑著自己的油嘴滑舌,不知欺得多少人有苦說不出。
溯影不禁莞爾,拍了拍自家弟弟肩膀,安慰道:“王公子說得在理。”
“不過巧言令色。”不知何時前來的一個銀白身影轉過迴廊,腰間仍是掛著那塊墨玉,簡單的六字真評,表明他已聽了蘇瑾那段辯言。
蘇瑾暗地挑眉,面上卻已斂了方才的肆意。
溯影沒有行禮,卻也恭敬喚道:“掌櫃。”
溯流自己也是玩弄嘴舌的一把好手,自是知道蘇瑾在理。心下雖有些服氣,嘴上卻還不饒人,回道:“你且拭目以待。”
“等著。”蘇瑾不客氣接道。
不過來傳個話,竟也能讓他們鬧了這麼久。蕭洛在一旁默默地等著他們鬧劇收場,看他們說得也差不多了,沉聲安排道:“溯流溯影,我與王公子還有要事相商,你們且先用膳。”
“可我……”蘇瑾還來不及表達意見,溯影便乖乖行禮拉著應了聲的弟弟離去。門前霎時便安靜了下來。
蘇瑾也無話可說了,半蔫著推開房門請道:“進來說吧。”
門一開,蘇瑾便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是有多慌忙,不大的屋子,愣是被她鬧得個人仰馬翻。
塌上的被褥,席枕不知何時全都被她扔下了地,房內唯有的紅木櫃子也被折騰得門戶大開,裡面婆婆新添的衣衫被蹂躪得慘不忍睹,就連正中黃木桌椅上待客茶具也被弄得東倒西歪。就剩下在角落裝飾用的花瓶架僥倖避難。
那怕現在是男兒身的蘇瑾也不禁紅了臉,掩耳盜鈴似地輕輕把門帶上,羞赧道:“我看我們還是在外面聊吧。”
蕭洛也是首次見到如此……不拘小節的房間。
然而叫他在外面等著?
蕭洛挑眉,看著連珠似的雨絲,迎面而來的青草芳香,比起裡面一片混亂的小房間,突然覺得這溼漉漉的走道也不是不可接受,微微頷首。
“呵呵,好好,外面風景也確實不錯啊,不錯啊。”蘇瑾鬆了口氣,打著哈哈的想將此篇翻過,可聽著自己口中蹦出的話語,恨不得把吐出的字元一個個吞回去。
越說越尷尬。蘇瑾閉緊了嘴,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盯著地面,祈禱著老天能給她個縫讓她鑽進去吧。
蕭洛居高臨下,望著她變化莫測的神情,面上雖是不動聲色,但腳步卻還是微轉,換了個方向,背對著蘇瑾道:“我來是為了令尊與李尚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