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離開時已是黃昏了,然而在路上卻再次看見了鳳姐。她急匆匆地走著,好像也沒看到寶玉,寶玉本來打算招呼她的,想想也就算了。不過寶玉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回到房中見晴雯正在梳妝,便笑問道∶“晴雯,你是怎麼了,現在才起床嗎?”
“才不是呢,剛才和麝月她們玩,頭髮都散了,便重梳了一下……總算弄好了,二爺,你看看怎樣?”
寶玉笑道∶“我要是早一點回來就可以替你梳了,不過你做的也很好呀!”
突然靈光一閃,知道了自己剛才覺得鳳姐怪怪的原因了,原來鳳姐的珠髻有些凌亂,衣飾也有點散,難道她又趁此機會和賈蓉去偷情了嗎?虧她還說和可卿是最親厚的。
正想著,卻聽晴雯道∶“二爺,你在想什麼呢?”
寶玉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晴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人時就喊我寶玉吧!”
晴雯笑道∶“那可不行,現在這屋裡什麼時候缺得了人呢?你看,襲人回來了。”
寶玉見襲人已回,便不再多說,隨便換了個話題與她們談笑起來。
之後數日,聽說可卿的病勢漸重,寶玉放心不下,便藉鳳姐再去探望之機一同前去,終於找到個機會與可卿單獨相處。雖是隻能說幾句話,卻已將二人的心意都表露無遺,寶玉又加意慰籍了一番,這才與鳳姐同回榮府。鳳姐見探望後秦氏面色好了不少,回覆賈母和王夫人時便說說病情已有起色,心下卻著實擔心,不料秦氏竟真的有所好轉,此是後事,暫且不提。
卻說鳳姐兒回到了家中,平兒將烘的家常的衣服給鳳姐兒換了。鳳姐兒方坐下,問道∶“家裡沒有什麼事麼?”
平兒方端了茶來,遞了過去,說道∶“沒有什麼事。就是瑞大爺使人來打聽奶奶在家沒有,他要來請安說話。”
鳳姐兒聽了,哼了一聲,說道∶“這畜生合該作死,看他來了怎麼樣!”
平兒因問道∶“這瑞大爺是因什麼只管來?”
鳳姐兒遲疑了一下,便說道∶“前次探望蓉兒媳婦時被他撞上,竟想動手動腳,我正愁沒機會治他呢!”
平兒說道∶“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
鳳姐兒道∶“等他來了,我自有道理。”
正說著,只見有人回說∶“瑞大爺來了。”
鳳姐急命∶“快請進來。”
賈瑞見往裡讓,心中喜出望外,急忙進來,一見了鳳姐,滿面陪笑,連連問好。鳳姐兒也假意殷勤,讓茶讓坐。賈瑞見鳳姐這般打扮,亦發趐倒,便用言辭試探,鳳姐也假意迎合。賈瑞見如此,又往前湊了一湊,鳳姐悄悄道∶“放尊重著,別叫丫頭們看了笑話。”
賈瑞如聽綸音佛語一般,忙往後退。鳳姐笑道∶“你該走了。”
賈瑞說∶“我再坐一坐兒。──好狠心的嫂子。”
鳳姐又悄悄的道∶“大天白日,人來人往,你就在這裡也不方便。你且去,等著晚上起了更你來,悄悄的在西邊穿堂兒等我。”
賈瑞聽了,如得珍寶,忙問道∶“你別哄我。但只那裡人過的多,怎麼好躲的?”
鳳姐道∶“你只管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們都放了假,兩邊門一關,再沒別人了。”
賈瑞聽了,喜之不盡,忙忙的告辭而去。
見賈瑞走了,平兒便道∶“這瑞大爺今晚只怕要吃些苦頭呢!”
鳳姐道∶“若是他知錯,就此作罷,我便放他一條生路;若是他再來,你便叫人去請蓉兒和芹兒過來,我自有計較。”
當下安歇不提。
卻說賈瑞受了一夜風寒,卻心有不甘,過後兩日,得了空,便仍來找鳳姐。
鳳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賈瑞便急的賭身發誓,又道∶“那日東府中的事,嫂子不會忘記吧!”
鳳姐見提起此事,心下更怒,便又約他道∶“今日晚上,你別在那裡了。你在我這房後小過道子裡那間空屋裡等我,可別冒撞了。”
賈瑞道∶“果真?”
鳳姐道∶“誰可哄你,你不信就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