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融洽之時,秦氏推門進來,寶玉便問何事,秦氏道∶“你侄兒雖靦腆,卻性子左強,不大隨和此是有的。我恐他頂撞了寶叔,特地來請你千萬看著我,不要理他,卻不料你們卻無需我多說了。”
寶玉笑道∶“我與他只恨今日才相見,何來頂撞之語呢?不過,你不用陪鳳姐嗎?”
“二奶奶她們正在玩牌呢!我因身體不適,便先回來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寶叔解我謎團。”
“是何事呢?”
“……嗯……”
旁邊秦鍾見秦氏有些遲疑,便道∶“適才與寶叔來此時,見廳外的梅花開得正豔,待我去賞鑑賞鑑。”
說著便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秦氏見秦鍾已走,便道∶“上回寶叔在我房中午睡,醒來時卻叫著可卿,不知這是何人?”
寶玉憶起了當時可卿所說,既然警幻知道,想必秦氏也是太虛幻境的人,便道∶“我做了個夢。”
“夢?那可卿是……”
“是你。在夢中與我相會的就是你!”
“寶叔,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你的名字難道不是可卿?”
秦氏低頭不語,為何要問出來呢?在心底收藏一個小秘密不是更好?不過既然已經問了,就只有面對這結果,再說沒有人支援一下的話,自己恐怕真的無法再忍受了。
寶玉見秦氏低頭不語,心中卻又想起了昨晚賈蓉和鳳姐的事,有個這樣的丈夫,恐怕會讓她很困擾吧!於是便道∶“可卿,你為何不說話呢?”
“……寶叔,我……”
秦氏乍聽寶玉已經改了稱呼,不由得抬起頭來。
“既然我已經叫你可卿了,你也不必再叫我寶叔了,就叫寶玉好了!”
“……寶、寶玉,我可以這樣叫嗎?”
秦氏只覺得自己是在夢中,是寶玉正帶我去重溫他的夢境嗎?
“當然。可是可卿,你是否為了某些事而煩惱呢?”
寶玉在秦氏的眼中看到了驚喜,但同時也看到了悲傷。“我會竭荊葫能的,如果這樣能幫到她的話!”
想到這兒,寶玉又不禁暗罵了賈蓉一聲。
“……嗯,難道你都已經知道了?”
這種事居然已被人發現,秦氏覺得非常羞愧,尤其是寶玉,這個自己一直暗中傾慕的人。
“這事是他做錯了,可卿,你也不必太傷心了。我會找個機會勸勸他的,讓他不要再這樣錯下去。”
“可是,他不會聽你的。這些天他更是……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我簡直快要瘋了!”
說著,可卿便伏在桌上低泣起來。
寶玉看著她那微微起伏著的雙肩,對她的痛苦有了更深的體會。警幻是怎麼了,怎會讓可卿是這麼一種身份?但無論如何,寶玉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什麼。
可卿的肩上多了一隻手,耳邊傳來寶玉那溫柔的聲音∶“哭出來吧!那樣會好受些。”
她移過頭去,迎接她的是寶玉那真摯的目光,在那目光的交匯中,雙方的情意均瞭然於胸,不再猶豫,她撲入寶玉的懷中。寶玉緊緊抱著可卿的嬌軀,任憑那熱淚順著肩部流到身上,但他感覺這淚是流到了他的體內,不,是流到了自己的心上。
淚,會是什麼滋味的呢?寶玉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過了好一會,可卿才止住哭聲,抬起頭來。“梨花一枝春帶雨”,這正是寶玉眼前所見到的,然而在可卿的眼中,悲傷已經消失了。“寶玉,謝謝你,我好多了,我想我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彷佛重新取回了生命的活力,說這話時的可卿顯得光彩奪目,連臉上的淚看起來都像是一粒粒閃亮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