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曹睿問話後,離皇帝最近的司馬懿突然輕咳一聲。
曹睿似乎想起什麼,抬眼看向不遠處的侍中楊阜。如同曹睿預料的一般,楊阜雙眼圓睜、顯然已經激動至極。
翻身下馬後,楊阜快走幾步到了曹睿身前,拱手高聲說道:“馬岱應被族誅!萬萬不可留此輩在世上苟活!”
說著說著,楊阜面孔愈加懇切了起來:“陛下,昔日武帝在鄴城盡誅馬騰一族,只剩馬超、馬岱二人為禍雍涼。糾集羌胡、攻克城池、濫殺無辜、投奔劉備……如此種種,已是罄竹難書!”
曹睿與司馬懿對視一眼,司馬懿微微頷首以作暗示,曹睿也心領神會。
楊阜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從口中噴出也毫不在意,全然不顧身邊眾人驚異的目光看向自己:“陛下,馬超昔日糾集羌胡攻佔隴右之時,臣族中有兄弟七人戰死,其餘各家各族死傷亦不可計數!陛下威加海內,蜀軍將領皆可為陛下所用,不過其中並不包含馬岱這種罄竹難書之人!”
“楊侍中……”曹睿輕聲欲要打斷楊阜的發言。
楊阜似乎沒有聽到一般,深鞠一躬:“如今馬超已死,隴右之人皆欲殺馬岱!還請陛下勿要放過此賊!”
就在御前不遠處,方才還因戰心喜的孫禮、桓範、典滿等將紛紛肅然。
此戰固然是戡亂平難,隴右之人的血淚也不可不顧!
“朕都聽到了,楊侍中直起身來!”曹睿輕嘆一聲,招手將身邊另一位出身隴右之人喚了過來:“伯約,你與楊侍中同是冀縣人,馬超兄弟作亂隴右之時,你家可有死傷?”
姜維下馬快步走到駕前,拱手一禮後神情凝重說道:“稟陛下,臣族叔、故撫夷將軍姜敘昔日與楊侍中一同抗擊馬超,卻被馬超殺母殺弟、而後憂憤而死。”
“如臣家與楊侍中家一般之情,在天水一郡並非少數。”
曹睿坐在馬上,抬眼向不遠處的軍陣望去,同時說道:“楊侍中,馬岱就在那裡,朕且看你行事了。朕會讓孫禮協助你。”
孫禮聞聲向楊阜輕輕拱手。
楊阜俯身朝著皇帝一拜,隨即上馬、同孫禮一併來到軍陣面前,派人去勸說馬岱了。
楊阜給使者交待的也很清楚:陛下親征至此,勿要作螳臂當車之態。如若馬岱令部下放棄抵抗,只論馬岱一人之罪。倘若馬岱不降,他身側已不足四千人的蜀兵,迎來的只會是被悉數屠盡。
得知大魏皇帝就在此處,戰意低至極點的蜀兵已經開始丟下手中的長矛與環首刀。有了一人就有一片,如同風吹麥浪一般,蜀軍士卒已然跪了滿地。
時間還未過去一刻鐘,面色慘白的馬岱就被孫禮部下的騎士入陣拖出,帶到了皇帝面前。
曹睿神色平靜的觀察著在場眾人,而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司馬懿:“司空來論此人之罪!”
馬岱心知已無生還之理,正要開口喝罵,被側前方站著的孫禮看到、連忙從地上薅起一把枯草塞至此人口中,只能被壓在地上、掙扎著嗚嗚發出響聲。
“稟陛下。”司馬懿朗聲說道:“馬岱此賊大罪有三:助逆賊馬超圖謀割據,招羌胡為禍隴右、肆意屠戮無辜,助劉備、劉禪二賊割據作亂對抗大魏。”
“罪當族誅。”
曹睿面無表情的朝著馬岱看了一眼,頷首說道:“明正典刑!讓牽招部收攏此地降兵,程喜、孫禮、典滿與朕一同西進!”
說罷,撥馬向西行去,未有一絲停留。
既然隴右之人與馬超、馬岱有血海深仇,此人死也就死了,並無大礙。早已不是當年曹操與呂布爭霸,還要保全張遼的時代了。
隨著曹睿一聲令下,魏軍大部紛紛向西挺進。
只留下夏侯和所部的三千騎、圍在魏延、句扶總數兩千餘人的軍陣外側,將其逼困在小河東南的山腳下,隔絕在戰場之外、幾乎不能動彈。
魏延站立之處地勢更高,看著魏軍大部紛紛西行,咬牙對句扶說道:“此處騎兵不能直衝,借山腳遮護抵擋半日,丞相援軍半日便至!”
“若能拖到晚間,即使丞相不來我們也能依山退去!”
句扶連連頷首:“全依將軍之令。”
……
騎兵自西向東進逼趙雲營寨,將蜀軍向南邊塬地撤退、有條不紊的節奏驟然加快。
一名騎士從略陽城南門、朝著曹真軍陣方向馳來。
“稟大將軍,城上望樓看得分明,東面朝廷大軍得勝後正在西來,蜀軍正在營壘內向南邊塬地上進發!”
費耀在一旁急切的說道:“大將軍,定是陛下那邊已經勝了,才能向此處來!我們何時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