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和司徒暮相處兩年多了,這少年沒有正式拜在神使大人門下,沒辦法互道師兄弟,便也只能喚他小暮。
司徒暮也是忌諱著,只以一般信眾的口吻,喚他們神官。
回到神廟後,司徒暮便對著眾人道:
“今日多謝神官們帶小暮出去長見識,小暮就不叨擾各位了。”
“不用客氣,這也是師尊的意思,我們不過照令行事罷了。”
眾人正說著話,遠遠的,便看到神使大人的首徒於祝,正朝這邊走來。
“師叔!”
“大神官!”
眾人趕緊轉身,朝於祝行禮。
神廟裡的伺神者們都穿著兜帽的黑色披風,看似一模一樣,分不出彼此,其實,那是外人所見。
對於神廟裡的人來說,這其實是很好區分的。
每個人的披風右胸位置,都會用暗綠色的針線秀出自己在神廟的排位字。
比如,神使大人,是一個“零”字。
而他的十名徒弟,則分別繡上“甲、乙、丙、丁、戊、己、艮、辛、壬、葵”十字。
徒弟的徒弟,則會在自己師傅排字後,分別加上“甲”到“葵”字。
今晚去縣城的,皆是雙字輩的伺神者們,領頭的,是於祝的二徒弟甲乙宋潘。他向於祝簡單彙報了此行的情況,便帶著眾人告辭離開。
於祝看司徒暮還留在原地未動,便淡淡的說道:“且去吧,神使大人也正等著你呢。”
司徒暮聞言,向著於祝躬身行禮,這才沿著空無一人的遊廊,朝神使大人的院子走去。
神使大人喜靜,院子坐落在神廟最深處。院落的背後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司徒暮曾經到懸崖邊看過,勁瘋凌冽,鷹鳴悽悽,雖可一覽眾山小,卻並不是個能夠長期獨處的好地方,至少不是他這個年紀的人喜歡待的地方。
不過,神使大人卻似乎挺享受那樣孤高和寡的感覺。
大約行了兩刻鐘,司徒暮終於站到了院落的大門口。
大門匾額上狂草的“無厭”二字,在兩隻大燈籠的暈染映照下,顯得愈發奇詭張狂起來。
司徒暮不過短短凝視了兩息,便覺得深身如篩子般抖落個不停。
他快速垂眸,穩了穩心神,這才抬腳往院子深處的書房走去。
神使大人學淵博,在奇門遁甲上,更有非凡的造詣。若不是跟著神使大人學了些皮毛,他定會和無知的私闖者一般,被那充滿煞氣的“無厭“二字定在原地,吐血而亡!
院子裡的下人早早就鑽進屋子取暖去了,入眼的青石板路以及兩旁的枯竹,愈發顯得這裡空蕩蕩的。
“叭噠叭噠“
司徒暮聽著自己單調的走動聲,突然就有些煩躁起來,他想將身上的披風扯下來,轉身奔下山,去他該去的地方!
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一無所有,除了暫且忍耐,沒有別的辦法。
很快,書房已近在眼前。
窗戶紙上,映出了神使大人伏案寫字的身影。
“扣扣!先生,小暮來了。”
司徒暮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進來。”
司徒暮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書房,成排的書架中間,是一張楠木大書桌,神使大人將手中的筆放在了筆架上,對司徒暮說道:
“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