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花木蘭,拜見北魏王!”
參合陂關隘後方,花木蘭帶著長孫肥以及眾多叛軍武將,跪地參拜。
拓跋珪一身胡服,帶著花承萊、永瑤女俠等心腹,竟是親臨參合陂。
拓跋珪見花木蘭禮數周到,心情大好。誰料花木蘭旁邊跪著的那個胖子卻忽然大吼一聲,煞了風景。
“大當家在上,俺長孫肥有禮了!”
這胖子一聲大吼,端得是中氣十足,與花木蘭那頗為細膩的聲音形成的鮮明對比。聽到後方叛軍士兵的耳朵裡,自然是長孫肥的聲音更為響亮,也更富有煽動性。
於是,防守參合陂的將士紛紛高呼:“大當家在上,俺們有禮了!”
拓跋珪臉色頓時黑了下去。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志氣的流寇,拓跋珪明白流寇是自己的起點,卻從來不認為流寇是自己的終點。在拓跋珪的心目當中,他可是要取代大秦朝君臨天下的男人。因此拓跋珪治理麾下的土匪流寇,首重“規矩”二字。像長孫肥這般毫無規矩的流寇,拓跋珪自然是不喜的——哪怕他麾下絕大多數的流寇都是這副德性。
不過一想到自己如今被官兵圍剿,正是用人之際,拓跋珪便忍住發飆的念頭,和顏悅色道:“哎呀,花將軍,還有眾位弟兄們,都快快起身,大家抵擋官兵都辛苦了,待官兵退卻後,本王重重有賞!”
“末將謝過北魏王。”
花木蘭恭敬執禮,然後起身。
其他的叛軍士兵卻沒那麼配合。你一句“知道了大當家”,我一句“大當家賞錢有多少”,便嬉鬧著起身了。
花木蘭看著隨侍在拓跋珪左右的花承萊和永瑤女俠,微微有些驚訝。
她爹花承萊自不必說,本就是拓跋珪麾下除了獨孤庫仁之外的第一心腹,獨孤庫仁如今還在和柔然大都護作戰,那花承萊便是拓跋珪身邊第一人,隨侍左右理所應當。但這永瑤女俠,卻分明只是她不久前才推薦給拓跋珪的新人,雖說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但拓跋珪麾下聚集的江湖人士非常多,永瑤女俠在其中卻也不算是頂尖的。
按理說,以她的名聲以及資歷,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隨侍拓跋珪左右——畢竟,拓跋珪也是個有排面的反賊。
不過花木蘭並沒有多問,畢竟她只是個負責打仗的叛將,其它事也不歸她管。
倒是拓跋珪,見著參合陂叛軍鬆垮垮的軍容,不由憂心忡忡道:“花將軍,參合陂如今局勢如何?”
“報北魏王,如今局勢實在是不容樂觀啊。”花木蘭肅然道:“自張帥兵臨參合陂外,已有一個多月,官兵屢次攻城,幸好參合陂地勢險峻無比,方才勉強守住。期間張帥更曾親冒鋒矢,飛躍城牆,斬殺我將士無數。每回張帥親至,都需末將與長孫將軍合力相抗,藉助城樓上的狹隘地形,才能勉強將之擊退。”
論戰鬥力,花木蘭比之老帥張蠔,終究還是遜色一籌,是以需與長孫肥合力,才能擊退張蠔。這也是佔了地形便宜,一來城樓狹小,張蠔衝到城樓之上,被左右夾擊,難免施展不開。二是秦軍中有能力隨意翻越城牆的只有張蠔一人,其餘秦軍將領卻是沒這本事。這也就意味著張蠔每次衝上去都得面對圍攻,秦軍將領卻上不了城牆無法支援張蠔。
就是在這種種因素之下,花木蘭才僥倖將參合陂守到了現在。
“原來如此,這便是長孫將軍吧,果然是一條好漢!”拓跋珪這時才注意到長孫肥,不由眼放綠光,連聲讚歎。
這可是擊退了張帥的人啊,哪怕是二打一,哪怕主力是花木蘭而他只是個輔助——但這都不重要,能參與到和張蠔的對戰之中,哪怕只是個輔助,又豈是等閒之輩?
要知道,當年朝廷討伐張平時,也是鄧帥與呂光聯手,方才擒下張帥。雖然鄧帥才是主力,但你以為呂光便是等閒之輩了?人家呂光現在可是堂堂大秦西域大都護,轄地萬里,鐵騎十萬,是能夠和西方波斯薩珊帝國扳手腕的大人物!
在麾下發現瞭如今猛將,拓跋珪豈能不高興?這個叫長孫肥的胖子,恐怕有著呂大都護那種級別的潛力啊!
事實上,歷史上的長孫肥也的確是北魏開國名將,他曾一手締造了在北魏赫赫有名的長孫世家。
只見長孫肥抖了抖肚子上的層層肥肉,憨笑道:“張帥上來,俺卻不管其他的,只顧砍他,便能給他砍下城去。花當家的說了,等大當家過來,一定會獎賞俺的,說不定還會請俺吃肉!”
白撿一員虎將,拓跋珪心情又愉悅了起來,也不顧長孫肥這廝沒規矩了,當即大笑道:“長孫將軍放心,下來後本王請你吃雞!”
花木蘭皺眉道:“北魏王明鑑,如今參合陂雖還勉強守住,不過,張帥親臨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以末將與長孫將軍之力,仍然難以長期與張帥對敵,若是再無變數,參合陂也撐不了幾日了。”
拓跋珪肅然道:“此話怎講?”
花木蘭娓娓道來,原來,她和長孫肥每與張蠔戰上一場,雖能暫時借地利擊退張蠔,但他們二人卻也會因此精疲力盡,此後幾天內提不起多大力氣。反觀張蠔,卻能在戰鬥後迅速恢復氣力,第二天又是生龍活虎。
說到底,張蠔作為大秦第二名將,同時也是天下第二名將,其武力之強悍,仍然不是現在的花木蘭可比的。畢竟如今花木蘭也才剛剛從軍不久,還不是後世那個“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的百戰名將。長孫肥更只是一個剛參與造反的無名小卒,也還沒有歷練成歷史上那位魏初名將。
或許花木蘭和長孫肥能夠短時間內與張帥戰平,但卻難以持久。
之前他們用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往城牆上澆油,把城牆弄滑讓張蠔衝不上來。每次他們和張蠔打了一場,第二天便開始澆油,阻止張蠔再來。一直到她和長孫肥氣力恢復了,才敢停止澆油一天和張蠔再打一場,然後又重複澆油動作。
可是,如今的問題在於,參合陂的油快要用完了!
他們可不是官兵,官兵缺少輜重可以問朝廷要,她們作為流寇,軍需全靠劫掠,用完了也沒辦法找別人要。
找拓跋珪?不好意思拓跋珪也沒有,哪怕有也優先補充獨孤軍這樣的叛軍精銳了,也輪不上參合陂這邊的叛軍。
也就是說,等啥時候參合陂的油用光了,到時候張蠔只需要連續發起幾次衝鋒,他們必然難以抵擋。
出乎花木蘭意料的,當她說出了參合陂如今面臨的困境,拓跋珪竟不憂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