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奔忙叫喊,老宅湧出許多女工,多是研發設計小組的,圍住冬兒。有那年紀大些的媳婦一看冬兒情形,也不及將她挪往別處,叫門房下一扇門板來抬人,還挪回老宅;又吩咐叫穩婆,又安排燒水,又叫回稟太太和二*奶奶。
混亂中,誰也沒發現院門外來了幾個人,正是蔡氏和丫鬟。
她早就聽了些閒言碎語,正暗中防範郭大全。昨日聽說他要回綠灣村,她便留意了。他前腳和劉虎等人離開,她後腳安排好手頭事務,另搭船匆匆趕了回來,進門就撞上這場鬧劇。
她見郭大全抱著冬兒一臉焦急恐慌的神情,如墜冰窟。
最初的失落瞬間被憤怒代替,她一挽袖子大步走進院來。
冬兒被人接過去,郭大全騰空了手,臉上再無和煦笑容。
“把這畜生塞上嘴巴,捆緊了關在羊圈!”
他盯著跳腳亂罵的劉虎,無視緊緊扭住他的護院、圍觀隨從和女工們的異樣目光,鏗然下令。
他從未這樣嚴厲冷酷,在場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噤。
一個護院立即扯出一條帕子,塞進劉虎嘴裡。
他“嗚嗚”掙扎,眼中噴火。
郭大全正要再說話,眼角餘光瞥見蔡氏面色不善地闖進來。心裡“咯噔”一下,當即迎上前去,牽起她手道:“你回來的正好,咱們過橋去跟娘商量,看怎麼處置這畜生。自己犯了錯,還疑神疑鬼,把氣撒在媳婦身上、打媳婦,簡直畜生都不如!”
一面說,一面腳下不停地扯著蔡氏就往水邊去了。
蔡氏觸及他一掃而過的凜然目光,一腔惡毒咒罵生生憋住。
郭大全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路問她什麼時候走的,那邊事可安排好了,跟的誰家船,郭勤知不知道等等,便上了浮橋。
蔡氏簡短回答,然後就要問他剛才的事。
他卻看著對岸揚聲喊“娘!”
對岸,吳氏帶著一群人匆匆來到浮橋邊。
“怎麼回事?”來到近前,吳氏刻板地問,目光在大兒子、大兒媳臉上掃過,以為他們是一塊回來的。
“一句話說不清。娘快去看看吧。劉虎媳婦要生了,我是男人家,不好在那。我和媳婦要查問一些事,回頭再告訴娘,看怎麼處置那畜生!”郭大全急匆匆道。
吳氏見這樣緊急,忙答應一聲就走了。
蔡氏根本沒撈著說話的機會,就被郭大全拉回他們自己院子。他們這房一向在城裡,少有人住,灑掃的丫鬟婆子忽見大爺大奶奶回來了,喜出望外地迎上來。郭大全揮手叫退下,和蔡氏進了正房東屋。
吩咐一個丫頭在外守著,他手一鬆,放開蔡氏。
蔡氏憋了一路的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且看他怎樣說。
誰知他什麼也不說,也目光不眨地盯著她。
蔡氏見他這樣,以為傳言屬實,不禁悲從中來,滾下眼淚。
郭大全心裡正在想如何管教媳婦。
他先被劉虎胡鬧一肚子氣,後有蔡氏準備大鬧——做了這麼些年夫妻,一看她剛才架勢,他便能猜出她打算,必定是要撕破臉大鬧的,所以他才當機立斷,將她拖走——若以他的性子,回來一頓訓斥是跑不了的,然而,他看著流淚的蔡氏,腦海中又浮現冬兒那痛苦的神情,一腔怒氣竟如澆了一瓢冷水般消散了。
他長嘆一聲,上前將媳婦擁在懷裡。
蔡氏愕然抬眼看他,不解何意。
郭大全見她疑惑憂心的目光,心一緊,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將她圈在懷裡,輕輕含住她耳垂吸吮,一面含糊道“娃他娘!”
蔡氏機伶伶震顫,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從腳底直竄全身。
感覺到懷裡人拘謹不安的扭動,郭大全將她扳正了,面對自己,凝視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你跟著我吃了這些年的苦,又幫我養了兩個兒子,好容易家裡風光了,我要是對不起你,還是人嗎!”
蔡氏萬沒料到他說出這樣話,嘴一癟,眼淚洶湧。
郭大全抱緊她,低聲在她耳邊道:“這世道,女人是最苦的。怨不得你不放心我,哪個有錢人家不是三妻四妾!你不信我,總該信小妹吧?冬兒是她得用的人,我做大哥的要是和冬兒勾搭,她頭一個就不會饒我。你別看她不聲不響的,其實心裡有主意的很。第二個,爹和娘也不能饒我——做大哥的勾搭妹妹的人,那不是敗壞妹妹名聲嗎?”
蔡氏嗚嗚哭道:“是我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