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性子,心是散的,眼是花的。
他背誦的時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瞄一眼,便知那邊豬已經燙好,颳得白白的,被抬到門板上開膛剖肚,且有村人來買肉了;鼻子聳一下,便聞見廚房傳來煮豆漿的香氣;自覺走神,忙收攝心神回到眼前詩句上,於是又忘了“絕”字怎麼念,就要問江明輝,一抬眼,卻見他正對著清啞嘴巴一開一合的做口型……
他生氣了,大喊“明輝叔叔!”
江明輝因見清啞剝了幾個筍,弄斷了兩根指甲,心疼的很,就不要她剝了。然想起難纏的郭勤郭巧,忙又閉上嘴,扯了扯她衣袖,張嘴無聲問“夠了?”
清啞辨別唇語能力超強,一看就知道他說什麼。
她搖搖頭,表示還不夠。
江明輝又問“還要剝多少?”
正忙著打啞語,就被郭勤喝斷了。
他如同竊賊被逮個正著,臉迅速又漲紅。
郭巧也發現了,目光鄙視地看著明輝叔叔——
哼,說話就說話,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
江明輝覺得十分無奈,拿三小無法可想。
這時,郭大貴跑過來,一把扯起他,道:“走,幫忙舀豆腐腦。要壓豆腐了。”
江明輝再沒有藉口推辭,只得站起來。
臨走前,猶牽掛剛才的事,問清啞“還不夠,還要剝?”
是直接喊出來的,也不做口型打啞語了。
清啞點頭,道:“要做豆腐包、豆腐餃子、炸糯米圓子……”
這些都要用到冬筍,所以要多剝些。
郭勤兄妹三個一聽要做這麼多好吃的,像豆腐包子和豆腐餃子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說,頓時精神大振,都丟下筆,跑來幫清啞剝筍。
江明輝看著清啞笑了,這才跟著郭大貴去廚房。
接下來,清啞一直在廚房裡忙,調拌肉餡,做豆腐包子、豆腐餃子,揣糯米圓子。兩個嫂子忙著做殺豬飯,請長輩吃。至下午,也來幫忙。一直忙到吃晚飯。
吃過晚飯大家又收拾半天,才坐下歇息。
當著許多人,江明輝自然不好跟清啞說知心話。
好容易等各自散去,清啞卻沒去三哥房裡,而是上樓去了。
他又不能跟上去,徒自心焦,也無心和郭大貴說話,只好睡覺。
第二天清晨,他在琴聲中醒過來。
這個清晨便充滿了春意。他閉眼聽著,彷彿看見自己和清啞划著小船在荷葉叢中穿行,荷葉的青氣、荷花的清香縈繞在鼻端,蝴蝶和蜻蜓在荷塘中翩翩飛舞……
他一直等琴聲停了才起床。
才穿衣梳洗完畢,清啞就來了。
她手上託著一件夾袍和一雙鞋子,展開讓他試。
夾袍外罩是圓領湖藍底織錦長袍,上面織著一叢叢蘭草,十分鮮明清雅。為方便拆洗,裡面另用綢面和棉布做的夾層。還配了一條同色腰帶,前面並排三個釦環,非金非玉,卻是青竹做的。
江明輝驚喜道:“你叫我做這個扣,是做這個的!”
原來,那釦環是清啞畫了樣子,請他做,他回家叫大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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