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看著那錦雙眼放光,清啞卻對著圖稿沉思。
郭大有見天色不早了,勸她收工,說要吃晚飯了。
於是三人回到隔壁清啞臥房。
郭勤三小正伏在臥房當中的圓桌邊嘀嘀咕咕說什麼,見他們進來,急忙收聲,互相擠眉弄眼。
郭大有等人見他們面前都擺著紙筆,以為他們在寫字,也不在意,徑直走到窗前桌案邊。
清啞將圖稿捲了起來,放入桌邊一個貼有標籤的竹簍內。
郭大有從桌上拿起一卷軸,展開一看,是一張大圖,繪的是富貴牡丹。圖右上角繪有一架寬屏風,就表示這圖是做屏風用的:下面則是牡丹的網格編織圖,密密層層的花瓣和枝葉都用橫線標註了索引,旁邊注有文字。郭大有雖不認識,想必是編織方法。
這樣一幅圖,若做成大屏風,其富麗堂皇的效果可想而知。
“這是給明輝的?”他問清啞。
他配合她做事也有兩個月了,認識這些圖的分別。
這張圖不是織錦圖稿。
清啞掃了一眼,點點頭。
郭大有便道:“小妹,再畫了圖樣,先不要給他了。”
清啞聽了手一頓,向他看過來。
阮氏瞅了丈夫一眼,不動聲色地下樓去了。
郭大有便在清啞旁邊椅子上坐下,凝視著她,問道:“二叔公也是篾匠,你怎不把圖送他呢?”
清啞愣神——二叔公家跟她有何關係?
郭大有道:“小妹,你還不算江家人。”
清啞愣怔間,模模糊糊有些明瞭他的意思。
郭大有輕聲道:“二哥也沒旁的意思,就是叫你做了圖先不給他,先攢起來,等將來出嫁的時候,當嫁妝帶進江家。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現在你都送了,不明不白的,明輝倒沒什麼,他家裡的人怎麼想?還以為應該的呢。”
清啞沉默,私心有些不願想那些是非俗利。
郭大有又道:“要說也是應該的,江家好你將來日子也好。二哥就怕你吃力不討好,人家不當一回事。反正小妹也送了明輝不少圖稿,他開鋪子也夠用了。再做了,先別給他,先留著。等將來你去了江家,再拿出來給明輝。那時候,你出了多少力、掙了多少錢,都是看得見的,也為明輝爭臉面,你在公婆跟前也有臉面。”
清啞看著二哥,才二十二歲而已,還沒有她前世年紀大。
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是溫柔憐愛的,充滿呵護關切的。
質樸內斂的他考慮這般謹慎精明,無非為了怕她吃虧。
前世,她是獨生子女,除了爸媽,其他人都是外人,不會無條件關愛她,包括她的男友;今生,她多了幾個哥哥,和爹孃一起無條件關愛她,這感覺讓她很新奇,因此很依戀。
幾乎沒有猶豫的,她點頭答應道:“好。”
郭大有便看著她寬心地笑了。
清啞忽又蹙眉道:“可是我想要樣品……”
郭大有忙問:“什麼樣品?”
清啞道:“把圖編出來,做樣子。”
她不是頭腦發熱要研究竹絲編制技藝的,也不是純粹為了江明輝,而是因為這項工作對她有幫助。無論是繪製圖稿,還是按圖稿編制出竹絲畫,對她都有啟發。
郭大有恍然,立即道:“叫你三哥做!”
口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