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黛揉著眼睛,顯然還未全醒:“昨夜心裡放鬆,也不疲累,所以睡得沒那麼沉。”
荀鈺已經穿好了衣裳,見小姑娘還在閉著眼,於是緩步上前,攬著她繼續躺下來,輕聲道:“現下還早,再睡會兒罷。”
岑黛腦子不大清醒,也就順從地躺下來,隨意應了聲,沾了褥子就又睡著了。
荀鈺瞧見她身上的錦被又亂了,伸手給她往上提了提,目光在她露出來的肩胛骨上停留了片刻,又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內間。
等到太陽昇起,岑黛這才真正地醒了,腦子裡暈暈乎乎地有些關於荀鈺的影像,但沒多在意,只喚了冬葵進屋來。
待穿戴整齊,岑黛也就領了冬葵前往主院。廳堂中早已坐了好些人,因荀家沒有老太太,過來邢氏這裡請安的只有大房的小輩。
岑黛一一看過去,瞧見了朝著自己笑嘻嘻的荀錦小公子,還有兩名眼生的少年少女,想來應當是大房的庶出。
朝著邢氏福身請安,岑黛最後在下首左邊的第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底下一群孩子屏聲靜氣的,連潑猴兒性子的荀錦都難得地老實了下來。邢氏未嘗多說,只問了幾句家學的功課,又提醒了幾個孩子換上厚實些的衣裳,就放了一群蘿蔔頭走了。
邢氏又看向岑黛,溫聲:“同母親來。”
岑黛應聲,快步跟上邢氏,一同進了大堂後的內間。
屋裡的桌案上早已備了整理完畢的賬冊,周遭陳設簡單爽利,只在一旁的多寶閣前擺了者精巧的小玩意兒。
邢氏領著她上前:“這府裡雖是我在當家做主,但因著等鈺哥兒承襲家主之後,家中幾房都是要各立門戶的,是以我並非是事事都管,該輪到二房自己處理的事,我只在需要最後過過眼。”
她整理著桌案上的賬冊:“黛娘剛到我們家裡來,手段還不熟練,且你手裡頭還有好些嫁妝聘禮,都是不小的數目,我也就不多給你新增負擔,你只先管好你們風來堂的家務事便好。”
聽得邢氏喊黛娘,岑黛愣了愣,下一刻已經應下:“兒媳記住了。”
邢氏笑笑,又道:“管好你們那座院子,是你本該做到的職責。我雖體諒你初初掌家,但也不會刻意放你輕鬆。畢竟這家裡頭的主母是要管一整個家族的,你總得儘快提升自己的能耐……”
“往後就每日都到母親這兒來,我教你看家裡的大賬冊,事宜繁多,我最多隻教你多一遍,記不記得住全看你自己。”
岑黛頷首。
邢氏同她在旁側的靠椅上坐下來,將她的手包在自己掌中:“做荀家的主母很辛苦,想要把所有人做好更是艱難。你得將事情做得一絲不苟、面面俱到,才能壓得住這一家子人。”
“外頭人都說荀家家風極好、說府中人人相處和氣,都是因為這府裡有主子壓得住所有人。上面有家主壓著外邊的大事,下頭又有我們這些媳婦讓管好後宅的大小事宜……是因為有我們在,這家裡才得以真正地安定。你不使些手腕出來,這家裡上上下下都不會服氣。”
岑黛點了點頭。
心說就好比朝堂,荀鈺的官職晉升得太快,是以一直都在不停地抓緊時機做成績,為的就是讓人能夠心服口服。後宅也是如此。
邢氏見她聽進去了,臉上多了些笑:“關於掌家一事,這家裡有個榜樣,很值得你學習。”
她朝著岑黛眨了眨眼,溫聲道:“你二房的弟妹,周家芙娘。”
“那孩子的脾氣雖說並不是個很和氣的,但手腕很足,將將嫁進來二房沒幾年,就將二房上上下下處理得妥當,給你叔母省了不少心力。唯獨只是一張嘴,有些太過直快,有時候得罪了人還發覺不過來,家裡對她擔憂得很。”
岑黛微怔,心裡想起了昨日在廳堂裡邢氏故意告誡的那幾句。
邢氏苦笑:“周家芙蘭,是渤海侯府的小小姐,向來是家裡溺愛過來的,是擺在明面上的心高氣傲。你剛嫁進來,手段不夠,少不得要弱她一頭。但因著你的位置是未來的主母,要穩住、壓住二房,就難免要受些氣……”
邢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那是二房的媳婦,我縱然是家中主母,但也不好越過你叔母去管教她,這是不給二房面子。遂只能在昨日告誡上一兩句。而你叔母脾氣太過溫和,加之芙娘有了身孕,便更不好多說什麼。故而……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應對了。”
岑黛耐心地聽她說完,笑出了酒窩:“母親放心罷,兒媳懂您的意思,會同弟妹好生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