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神色幾番變換,末了,理所應當道:“既然不樂意,那麼往後我還是叫雀兒。”
岑黛:???
她張著嘴,一臉驚愕地看著荀鈺理了袖袍起身,淡然道:“去外間用飯了。”
岑黛看著他挺直了的背影,現下總算明白荀鈺今日是故意坑了她,而她也正如他所理解的那般情商低,直到一腳著了道,都還未嘗發覺他的真實用意。
不過,雀兒就雀兒罷,總比夫人要好一些。岑黛自暴自棄地想道。
吃過了晚飯,荀鈺在臥房裡看書。
她試探著抱著寢衣看向他,試探地問:“誰先去洗漱?”
荀鈺心中好笑,看著她小心謹慎的模樣,平靜道:“你都準備好東西了,還問我做什麼?”
岑黛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他:“那我就先去淨房了。”說完便急忙走開。
昨夜新婚,雖說兩人已經同床共枕過一次了,然而這並不代表岑黛已經完全放開了同他相處。白日裡兩人的師兄妹相處模式固然足夠和諧,可這一到夜裡,師兄妹就要同床而眠……
洗漱完的岑黛縮在被褥裡,冷冷地打了個寒顫。畫面太美,她想象不出來。
荀鈺洗漱完畢,剛到榻前就看見小姑娘已經老實地躺到了裡側、還扯了鴛鴦戲水的紅錦被褥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嘴角忍不住輕輕彎起。
他徑直在岑黛身側躺下,另抱了一床錦被蓋著。
岑黛本是在閉眼假寐,感知到身側躺下了一個人,緊張得顫了顫長睫。睜開眼偷偷望過去,卻發覺荀鈺已經自覺地另蓋了一床被褥。
察覺到她的目光,荀鈺閉著眼道:“我明日有早朝,天不亮就要起身,蓋兩床被褥不會吵到你。”
岑黛低低“哦”了一聲,心中一時複雜,既覺得有些莫名的暖意,又覺著自己此番的舉措對於夫妻來說過於疏離、怕他因此情緒低迷。
她心裡揣著事,一夜也就這般過去了。
荀府裡的另一間院子裡,二房周氏正在燭火前繡著小衣。
她的肚子早已經顯懷了,再有一兩個月就該生產。因是頭胎,她對這孩子抱了極大的期待,光是小孩兒穿的衣褲,她就已經做了好幾件,一年四季全給包下了。
荀鈞從外間進來,身上已經換上了寢衣,眼看妻子還在屋裡做女紅,音色裡帶了關切:“時候不早了,早些睡罷,別把自己累著了。”
周氏笑說:“我今日睡得挺久的了,現下精神好,有些睡不著,正好給寶兒多做件衣裳。”
荀鈞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環住她,將腦袋擱在她顯懷的肚子上,溫聲道:“我好像聽見寶兒折騰的聲音了。”
周氏放下手裡的活計,音色溫緩:“寶兒近日活躍得很,一天總得踢幾回肚子。”
她面上說得容易,荀鈞卻曉得寶兒真折騰起來時她的難受,嘆聲道:“辛苦你了。”
他起身攙著她在榻邊坐著:“便是不困也莫要再在蠟燭底下做繡活了,壞眼睛。”
荀鈞取了褥子,準備今夜打地鋪睡著。因妻子肚子顯懷,他生怕在睡夢裡無意碰傷了她,不敢與妻子同床。又因為心下不放心,又不肯去其他房裡睡,這段時日都是打地鋪著睡。
周氏沒有睏意,靠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荀鈞說著話:“我今兒見著那位大嫂嫂了。”
荀鈞表情一頓,驀然想起了今日母親林氏同他說的那幾句話。
周氏未嘗發覺他的沉默,只繼續道:“那位嫂嫂果真是年輕,戴著一個瓔珞項圈兒,像個小女孩兒一般。要是叫她換上一件年輕些的衣裳,說她還未出閣我都是信的。”
荀鈞隨意道:“是麼。”
周氏轉頭看他,說:“大夫人還分外地看重她。這才只嫁過來一天,大夫人就要讓她掌家,想讓她插手去管這家裡的中饋。”
她悶悶道:“不是我輕視她,那樣年輕的一個女孩兒,能有什麼掌家的手段。”
她心裡有些毛刺,總覺著被那樣小的女孩比下去,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事。
荀鈞卻勸她:“能叫長兄放在心裡的人,怎麼可能真是什麼小姑娘家。你性子直,這些話可別真往外說,免得長輩們覺著你肚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