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謙粗大的喉結快速滾動了幾下,緊蹙在一起的那對枝杈分明的掃帚眉也漸漸舒展開來,心中一陣暗喜:朕果然沒有猜錯!
“誤會,誤會,實乃天大的誤會啊!”劉謙邊說邊不自覺地退後半步,彷彿非如此他便覺得危險仍近在咫尺。
劉謙破天荒地攤開雙手,彎腰微笑道:“寡人猜的沒錯的話,這位應該是靈兒姑娘吧?以前每每聽六弟當面提起,總是對你超絕的武功,聰慧的心智讚不絕口。可惜我這當大哥的總是忙於公務,久未能與弟妹你見上一面,實為大大的憾事。”
這下輪到陳靈兒微微一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手中的軟鞭不由地緩緩放了下去。
劉謙的眼角忽然擠出了兩行熱淚,他動情地說道:“我與六弟八拜之交,情同手足,禍福同享,患難與共。怎會有心加害?弟妹千萬不要相信惡人的讒言,中了小人的奸計,壞了我等兄弟之情,手足之誼!”。
陳靈兒將信將疑,低頭沉思片刻,復又抬首用明亮的雙眸死死盯著劉謙的面龐說道:“即便你說的有一半是真的,那西域殺手也斷不會撒謊!那我且來問你:你我素未謀面,你為何急於致我於死地?”。
劉謙頓時面紅耳赤,抬手使勁拍打著自己寬闊的額頭,又咬牙切齒地恨恨跺了幾腳,好似下了極大的決心,這才開口言道:“唉!事到如今,我也實不相瞞了。要責罰你就責罰朕吧,我這當大哥的對你心中深深有愧啊!
都怪我一時糊塗,聽信了小人的讒言:有人說你來自雲空山,當年義軍同盟大會,你也曾參與到刺殺義軍首領的行動中。都怪大哥我一時糊塗,又忌憚你武功超絕,生怕你是朝廷派到六弟身邊的奸細,會隨時加害於他!為了六弟的安全著想,也為了我大楚的江山社稷,故而才出此下策!……如今想來,愧不可當,悔之晚矣!”。
陳靈兒低頭思索片刻,輕輕嘆了口氣,隨手摘去了面紗。堅定地抬頭道:“如此說來倒也合乎情理。既然那個壞人尊稱你一聲大哥,我也便不再為難於你。但望你一定要記住:今生今世,靈兒我寧可捨棄自己的性命,也絕不會傷害關羽分毫!我更不會是什麼大齊朝廷派來的奸細。”
劉謙連連點頭道:“寡人明白,你與六弟二人乃天作之合,情比金堅。待六弟攻陷大都,我大楚平定天下,大哥我要親自為你二人證婚!今夜你挺身而出,捨身救了寡人的性命,更是我大楚的第一功臣!”。
陳靈兒輕輕搖頭,淡淡一笑道:“你又錯了。實不相瞞,自從探知你重金買通殺手,想要加害本姑娘時,因顧忌你們手足之情,擔心再次上演兄弟反目,大楚內亂,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底,沒有去找關羽告訴他!
而此次獨自潛入宮中,一是想要當面向你問個明白,二來還真沒想好是該饒了你還是殺了你!恰逢刺客來襲,出手相救,實屬偶然。”
劉謙聞聽,毛骨悚然,頓時又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動聲色地地強顏歡笑道:“無論如何,弟妹救命大恩,寡人此生銘記於心!弟妹能如此通情達理,不計前嫌,更讓我這個做大哥的無地自容,請受我一拜,算是大哥給你賠罪了。”說著,作勢要跪下去。
此舉顯然大大出乎陳靈兒意料之外,她連忙伸雙手相攙。口中急道:“這可使不得,你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向我一個小女子行此大禮!”。
劉謙借勢重新站穩了身子,一臉真誠地說道:“既然弟妹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那我這當大哥的厚了臉皮,再請求弟妹一事,不知你能否應允?”。
陳靈兒疑惑地回答道:“何事相求?你不妨說來聽聽。”
劉謙難為情地搓著雙手,赤紅著臉,吭哧了半天才低聲道:“我與六弟情同手足,親如兄弟。既然事情都過去了,彼此誤會也消除了,懇請弟妹千萬別再告訴六弟了,否則我這當哥哥的今後當真是無顏以對自家兄弟,徒傷了我等的手足情份!”。
陳靈兒低頭眨動著烏黑髮亮、長長的睫毛思索了片刻,緊咬下唇重重點了點頭。
恭恭敬敬送走了陳靈兒,大楚皇帝一夜都沒有閤眼。他先是在重重護衛的陪同下安撫、探看了重傷的禁衛軍將士,下旨安排人手全城戒嚴,排查緝捕逃亡的刺客。
天近拂曉,他又在御書房秘密召見了皇宮禁衛軍副統領、平州城守將。
眯縫著雙眼盯著此二人看了很久,這位大楚皇帝才輕嘆了一口氣道:“當前平州城人心惶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唯有你二人最值得信賴!朕有一機密要事相托……此事不辦,朕如坐針氈,寢食難安。但此事必須要辦的滴水不漏,更要絕對保密。倘若天下有第四個人知曉,寡人定將你二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誅滅九族!”。
那二人都嚇了一跳,跪地連連叩首道:“臣等誓死效忠聖上,聖上有何吩咐,儘管直言。我等定當竭盡全力,且守口如瓶,如違誓言,天誅地滅!”。
劉謙手捋長髯,微微點了點頭。還未開口,突然眼中精光一閃,透出凜凜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