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巾軍任命的平州郡守抬頭低聲問道:“如何了?”
獄吏搖頭皺眉道:“那犯婦無論如何用刑,都一口咬定是她一人所為,倒是個頗有些骨氣的婦人!可那把劍是唐五爺的,仵作也查驗過傷口,力道、深度非婦人所能為。”
郡守點頭道:“既然牽涉到唐五爺,你等須萬分小心,弄不好你我都得掉了腦袋。此案我恐怕瞞不過石軍師,還是如實向劉首領稟報吧。”
當唐萬年邁步走進議事大廳時,看到劉謙和石天弓都面色鐵青地瞪著他。
劉謙沉聲問道:“五弟,你老實說,你表哥卞義可是為你所殺?”
唐萬年躬身施禮道:“不瞞二位哥哥,正是小弟所為!我與表嫂賈慕秋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根深種。後來陰差陽錯,她嫁給了我表哥,還常常受到虐待!我二人懼怕世人非議,但一直保持著魚水之歡。昨夜被我表哥撞破,我就乾脆殺了他,一了百了!懇請兩位哥哥下令放了她,促成我二人好事!”。說完,他俯身跪倒,連連叩頭。
劉謙氣的雙手發抖,指著他罵道:“你你真糊塗!眼看整個天下都要被我們收入囊中了,有多少黃花閨女不好找,你偏戀一個早為人婦的半老徐娘!還還為她殺人!”。
石天弓也冷冷斥道:“五弟,你可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是要償命的!”。
唐萬年抬頭昂然道:“如果非要償命,那就放了慕秋,我一人承當!”。
劉謙憤憤罵道:“屁話!身為上將軍,不是戰死沙場,卻為一個娘們死在斷頭臺上!你讓我如何給兄弟們交代?讓我有何顏面面對天下世人?你給我滾下去,禁閉十日,面壁思過!”。
唐萬年再次叩頭,起身退出帳外。
石天弓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哥,如此不妥吧?”
劉謙倒背雙手,低頭不滿地斜眼問道:“有何不妥?”
石天弓上前一步道:“大齊之所以名存實亡,便是因為刑不上大夫。所謂國法,無非就是一張蛛網,網住的都是些蒼蠅蚊蟲,遇到麻雀就破網而出。我等還未曾立國,你更不能網開一面呀!”。
劉謙面紅耳赤道:“可他是你我的兄弟,你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嗎?王法不就是咱倆定的嗎?只是針對小民的!再說了,法外有情,法外有天!難道你非要置自家兄弟於死地才心裡快活?”。
石天弓無奈地搖頭道:“大哥非要法外施恩,五弟也該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劉謙直起身來說道:“就依你言!關他二十日禁閉,讓他好好面壁思過!至於那個半老徐娘,既然她自己都一口咬定一人所為,就明正典刑,也算給世人一個交代!此案到此為止。”
昏暗的天空中,烏雲滾滾,雷聲陣陣,眼看就要下雨了。
押送賈氏的囚車緩緩行過大街。賈氏身著囚衣,頭髮蓬亂,灰白地臉上一隻眼睛已經被打瞎了,面貌醜陋無比,全沒了往日的萬種風情。圍觀的眾人有的向她臉上吐口水,有的朝她身上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她卻好似渾然不覺。
劊子手含了一口清水往鬼頭刀上噴去,低頭看了一眼赤著雙腳,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賈氏,揮刀砍下。在鬼頭刀落下的一瞬間,賈氏忽然仰臉望天,用盡最後的力氣哭喊道:“萬郎救我!”。
一道犀利的閃電刺破蒼穹,伴隨著滾滾的雷聲。傾盆大雨終於落了下來,地上的血水很快被沖刷的一乾二淨。
聶芸娘終於站了起來。在關羽的攙扶下,她緩緩邁步走出洞口。很快,她便掙脫了關羽的臂膀,輕快地跑向潭邊。她先是伸出光潤潔白的小腳丫試了試潭水的溫度,不由得激靈打了個寒顫。
關羽抱著膀子在她的背後面含微笑地注視著,此時的芸娘全沒了沙場上的威武霸氣,彷彿又變成了一個天真的少女。
關羽笑著說:“你再掉下去我可沒力氣撈你上來了啊!”。
芸娘回身賭氣道:“誰讓你撈?”說完俯下身蹲在地上,雙手捧起清澈的潭水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關羽伸了個懶腰大聲說:“我去捕魚去,今天再讓你喝一天沒味的魚湯,明天帶你出峽谷請你吃好吃的!”
聶芸娘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去挖些野菜,有幾種野菜是有鹹味的,可以代替鹽巴。”
聶芸娘捧著一大把綠油油的野菜蹲在潭邊細細掐掉了根莖,放在潭水裡清洗乾淨,放回山洞之後。見關羽還站在潭邊聚精會神地叉魚,便走了過去,自己搶過了魚叉。由於缺乏經驗,她半天也沒叉上來一條。
百無聊賴的關羽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嘟囔道:“小姐,你這麼玩天黑之前我們可能都吃上飯了!”。
聶芸娘頭也不回地不去理他,仍然認真地盯著水面下游動的魚群。幾經調整,她終於叉上了第一條魚,隨即將魚叉高高舉起得意地炫耀著,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像個孩子。
由於過於得意,那條拼命掙扎的魚又“噗通”一聲掉入水中,芸娘傻了,關羽卻捂著肚子哈哈大笑,滿地打滾。
夜幕降臨,二人圍坐在火堆旁,有滋有味地飽餐了一頓。洞外起風了,烏雲也遮住了皎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