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是怕圖中意境太盛,影響了周如修行心境,所以刻意壓制了一些?”張遠輕聲問道。
老者雙目之中精光閃動,他沒想到,張遠竟然能看得出他的畫中意境層次。
沒有極為深厚的畫道研究,沒有一定的儒道修行,想看清楚他畫中意境層次可不容易。
看著張遠,老者開口道:“你姓張,是橫渠先生家的?”
橫渠先生張宰,以“為天地立心”而名揚天下,便是張遠也知道這位大儒之名。
“我出身廬陽府,與橫渠先生應該不是本家。”張遠搖搖頭。
“廬陽府……”老者低語,打量張遠,“你對畫道有研究?”
研究?
張遠沉吟一下,輕聲道:“略懂。”
“好,下次來,帶上你的畫作,我們一起探討交流。”老者在桌上的畫卷上題上落款,然後將桌面上已經墨跡幹了的莽牛圖交給周如。
張遠看到老者所留姓名,季雲堂。
這位的名字他當然曉得。
季遜,字雲堂,鄭陽郡武學供奉,現任武學祭學,鄭陽郡中有名的書畫雙絕。
怪不得他的字畫能有道意。
“這畫別給外人看到了,算是你我的秘密。”季雲堂開口道。
周如連忙重重點頭。
收了畫,張遠與周如沒有在小院多留,抱拳告辭,季雲堂送兩人出門,看著兩人離去。
“這樣人物,按說在年輕輩中該是極有名氣才對啊……”
季雲堂口中輕輕低語。
他轉過頭,小道另一邊,左丘韌腋下夾著一卷畫卷,笑著走過來。
“還當你這老小子不在了呢。”
“你不在了老夫都還在。”
“那誰知道,反正我這老骨頭還硬朗。”
“硬朗?要不今晚咱去桂花舫上闖蕩一趟,看誰明早爬不起床。”
“我怕你晚上就上不了床……”
兩個老頭笑著走進小院,左丘韌得意的將自己帶的畫卷展開。
“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幾年在雲臺山上的功力長進如何。”
……
左丘韌在季雲堂小院呆了半個時辰才走出來。
送他到門口,季雲堂老者面上露出感慨:“若是真有你說的那樣人物,能畫出夢溪的筆意,一定要帶我見見。”
“我們這一輩人裡,夢溪之才,是最頂尖的。”
“他要是活著,儒道宗師,以儒入道輕而易舉。”
左丘韌說看到有人畫的春山圖有王夢溪的筆意和影子,季雲堂也極好奇。
左丘韌點點頭,輕聲道:“我要是見到那位,定會告訴你。”
“畫道之中,你是最接近夢溪的了。”
說到這,左丘韌聲音頓一下,看向季雲堂:“雲堂兄,你入道有快二十年了吧,雍天洲上,當真不能儒法顯聖?”
大秦以武道為根基,其實儒道也能入道,也能成為宗師。
只是儒道宗師的手段似乎遠不如武道強橫,所以名聲不顯,讓人忽略。
人前顯聖方才是世間大道。
儒道無法顯聖,終究不能與世間強法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