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散達摩的計劃不能說是天衣無縫,也只能說是死馬當活馬醫,破罐子破摔了。
騎兵牽馬步行的時候,還可以在步卒中隱藏,而騎兵一旦賓士起來,百餘騎足以產生浩大的聲勢了,滾滾煙塵連遮掩都遮掩不住。
劉淮見到那面僕散大旗伴隨著滾滾煙塵向南移動,猛然一拍手:“就是此刻了!”
說著,他打了個呼哨,向身後一揮手。
五十名牽馬前行的甲騎翻身上馬。
“跟著我的飛虎旗,此戰,定沂州事!”劉淮舉起長矛,向著身後的甲騎奮力吼道:“殺賊!”
“殺賊!”
“殺賊!”
簡單的戰前動員完畢後,劉淮一馬當先,從槍陣後率騎兵躍馬而出,直撲已經脫離步卒顯露身形的金軍甲騎。
僕散達摩見到飛虎大旗向著自己撲來時,猛然意識到自己在臨戰前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因為金國是以騎兵立國,所以從數十年前至今,除了面對岳飛的時候,其餘時間裡,可能騎兵對決打不過敵人,但騎兵一定是管夠的。
其中含義就是斥候一定是管夠的,而且是管用的。
其中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金軍騎兵自幼騎馬射箭,有著漁獵的習性,論個人騎術勇武,自幼拿鋤頭的漢人如何在馬術能比得過女真人呢?
所以金軍將領對戰場形勢的把握,要比敵人全面得多。
而此戰,僕散達摩依舊有著慣性思維,認為女真騎兵雖然失敗了一次,但對戰場資訊掌控依舊是全面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此時此地,忠義軍的騎兵竟然處於壓倒性優勢,不僅僅結陣時能輕易擊敗女真騎兵,斥候在個人騎術武勇方面,也不遜於已然疲憊的女真騎兵。
這就導致了僕散達摩根本沒有算到,劉淮還在槍陣之後隱藏了幾十甲騎,他還一直以為忠義軍所有騎兵都已經到北端與女真騎兵拼命去了。
然而到了騎兵突陣白刃加身之時,僕散達摩的兇性也同時被激發了出來。
“隨我一起,宰了這賊廝!”僕散達摩揮舞長矛,帶領甲騎稍稍回環,向著那飛虎旗迎去。
兩股騎兵就在兩大團步卒之間,正面撞在了一起。
與想象中的彗星撞地球不同,雙方甲騎速度都沒有提升到極速,兩面同時喊殺,聲勢雖足,卻幾乎以一種慢步小跑的速度開始了接戰。
然而,即便沒有急速相撞,緊接著開始的混戰簡直如同絞肉機一般,殘酷血腥異常。
雙方騎兵甫一交手,就迅速發現對方盔甲厚重嚴密,手中的輕捷武器迅速失去了作用後,他們紛紛拋下長矛,拔出鐵鐧、瓜錘、頁錘開始互相錘殺起來。
無論忠義軍還是金軍都殺紅了眼,硬頂著對方的錘頭揮舞鈍器,往往這邊剛掄圓了瓜錘將敵人打落下馬,後心也捱了一鐵鞭,慘叫聲還沒有出口,偷襲者又被友軍用鐵鐧錘殺於馬上。
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迅速給兩方帶來了巨大傷亡。
劉淮揮舞厚重的長刀,將擋在面前的金軍甲騎砸落下馬,勒馬衝到僕散達摩面前:“哈哈,又是你爺爺我,飛虎子劉淮,乖孫兒,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說罷,劉淮依舊不講武德,根本不聽對方回話,掄圓了長刀就砍了過去。
僕散達摩此時也認出來劉淮,但他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好奇為什麼這廝會到此地,而且成了統軍大將,也不是因為敵人辱罵而激發了兇性,而是想要退縮逃跑。
這也不是說僕散達摩立即喪膽,而是因為之前那次雨中突襲時,僕散達摩以近乎全盛狀態去廝殺,正面交手竟然也敗下陣來。此時肋下傷口還在作痛,一隻胳膊使不上力氣,就根本不敢再與劉淮決生死了。
然而僕散達摩此時已經撤不出來了,雙方親衛已經廝殺在了一起的情況下,他將後背亮給劉淮,只有瞬間死路一條的下場,一時間只能扔下長矛,拿出圓盾瓜錘,勉勵招架。
雖然劉淮優勢盡顯,但在騎兵混戰的整體上,忠義軍還是落於下風的,因為騎兵想要以少勝多,需要的是以快打快,此時絞肉機般的肉搏戰,拼得就是誰人多了。
然而如果算上步卒,忠義軍左翼人更多!
“捉住何伯求了就行了,別他媽捉那些莊戶了,何家莊在咱們手裡,害怕跑了這些人不成?”
石七朗顧不得上下尊卑,捉著張小乙的胳膊就是一陣輸出:“張統制,大陣已經接戰,統制郎君已經入陣,咱們不能散!”
張小乙喘著粗氣點頭:“你說的對,咱們先去助統制郎君。”
“不妥。”魏昌此時也是氣喘吁吁,渾身塵土:“張統制,你的是槍陣,轉向困難,就由石統領跟俺一起,去助大兄。你應該列陣轉向後,從南側壓向金賊中軍。”
張小乙連忙點頭:“正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