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肩膀一縮,硬著頭皮說:"雲侯本有舊傷,亦有心結之症,如今是思慮憂深,以致舊疾未解再添新傷,經脈瘀堵,神思損(..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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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
他靜了許久,疲憊地揮揮手。胡三海小聲道:"退下吧。"
太醫提著藥箱趕緊走了。胡三海低頭看著閉目的皇帝,輕聲問:"陛下,回宮歇息吧?奴才會派人照顧侯爺。"
"不必。你命人在裡面添張榻,動靜小點,別吵醒了阿昭。"
胡三海神色一凜,卻還是點頭應道:"奴才遵命。"
晨昏,雲昭在床上醒來。她的頭有些疼,坐起來抬起眼就看到窗邊的箱櫃變了成一張矮榻,上面躺著陛下。
她愣了一會兒,有些出神。
她與陛下相交多年,多是他遷就。不知他這番心思是何時起的,但終歸是要怪自己疏忽,男女之別,因著自小的情分,在他成為太子前,雲昭與他從未刻意在乎過。
雲昭以他為摯友,便忽略了他的情感。恍然十九年,阿言於她仍是陋巷少年,如今尊貴的帝王仍是她少年時便願輔佐的明君。
可偏偏這份真摯的情誼蒙上死亡的陰影。先生的死,她無法不怨不恨,恪守本心,她又難以除之而後快。
恨也不能,平也不能。
雲昭不得不搖頭嘆息。命之一字,難脫難辯。
胡三海正進門來叫皇帝起床,抬頭見她發愣坐著,一時沒琢磨好要不要請安。
雲昭瞥他一眼,在他猶豫之際,已經下床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太陽光還埋在地平線下,天際是沉悶的靛藍色。雲昭坐在階下,頭枕在膝蓋上。
不一會兒一串宮女走進寢殿,又過了一會兒,皇帝穿好朝服走了出來。
墨色金紋的朝服更襯他的氣勢威嚴。雲昭頭也沒抬,仍坐在那。
季醒言在她身前蹲下來,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
"阿昭,我吵醒你了吧?你再去睡一會兒,中午我就不過來了,晚上來陪你吃飯。"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生怕驚擾了他的姑娘。
雲昭沒說話,他也不在乎。
皇帝站起身,朝身後吩咐:"胡三海,派人來昭陽宮,照顧好阿昭。"
"奴才遵旨。"
很快,昭陽宮又恢復了二十八個僕下的規模。新來的總管太監眉清目秀,年紀看著也不大。他跪在階下朝雲昭行禮:"奴才宋景拜見侯爺。"
雲昭挑眼皮看了他一眼,他不卑不亢地垂著眼,沒有諂媚也沒有恐懼。
"都離我遠點。"
"是,奴才們不會打擾侯爺休息。"
雲昭站起身返回寢殿。臨關上門,她低著頭問:"昨日那些人呢?"
宋景才從地上站起來,又忙躬下身回道:"他們被遣回內事府,再等分派。"
"他們的傷,有人治嗎?"
宋景沒說話。雲昭的手指摳著門板,回憶起昨夜,她又有些想要嘔吐。
"你去找個太醫給他們治病。太醫若不管,你就回來告訴我。"
宋景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像個脆弱的瓷娃娃,那雙眼睛裡的淚光叫人心疼。
"奴才遵命。"
宋景隨年紀不大,但是在宮裡混久了的。他沒有去太醫署,而是直接找了胡三海。
"雲侯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若是太醫署的人不聽差遣,就讓他們來陛下面前回話。"
宋景頷首,心中掂量著昭陽宮裡那位的分量,連忙奔太醫署去了。..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