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蹙眉,這麼遙遠的事情,她都快忘了。
“是他。他本是甘老將軍麾下的中郎將,後來他自請留在朔州,便歸入我的麾下。我與他只是軍務上的往來,沒有別的情分。上次賞月真的只是個誤會。”
王硯書點點頭:“回家吧。”
他漠然地想,甘青說的可能也沒錯。他甚至有點想笑。
雲昭站著沒動:“先生,你有什麼話就對我說好不好?不要都憋在心裡。”
他看過來,迎著月光,人如皓月。 他的目光那麼清冷,雲昭很怕。
“雲昭,你是天上的雄鷹,不是我手裡的燕鳥。”他輕聲說,“不必為了我與他人起衝突。”
她覺得一陣陣發冷,伸出去想要觸碰他的手又懨懨收回。雲昭勉強笑起來:“雲昭明白了。”
回府,他們匆匆告別,各自回了。夜深人靜時,王硯書獨自一人在屋子裡喝酒。他一向克己,從未貪杯。
房間裡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他融在夜色裡,捧著酒壺,一口接一口。
有些隱秘的心思,令他倍感羞恥。
那是他捧在手心照顧大的姑娘,惜她孤苦、愛她堅強、憐她倔強,他願意如兄如父照顧她直至生死相別。
生死相別。
他嗤笑一聲,他又以何身份作此承諾?
王硯書抹了把臉,深呼一口氣站了起來。他歪歪扭扭地走向床邊,倒在床上。
甘青的眼神,雲昭受辱的暴怒,激起他心裡的顫慄。
“昭兒。”
他嗤笑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臉:“王硯書,你真可恥!”
第二日一早,雲昭又被召去東宮。她在殿中等了半日,太子才姍姍來遲。他穿著華貴的朝服,長亭玉立,與雲昭記憶中的季醒言已相去甚遠。
太子見她還是笑著,聲音裡壓著一絲冷硬:“昨日在千春樓,聽說你發脾氣了?”
“你怎麼知道?”她脫口而出方知無禮,連忙低下頭揖手,“臣冒犯,請殿下恕罪。”
太子全然不關心她的禮數,陡然攥住她疊在一起的雙手。被攥得發疼,雲昭被迫抬起頭看他,因他的眼神而懾住。
“你的事,我只要想知道,就都能知道。”太子帶著上位者的威儀,深邃的眉眼如深秋的湖泊,平靜無波,驚寒陣陣。
雲昭垂首,目光落在交疊的手上,曾幾何時她記憶中他們的手還是肉嘟嘟的樣子,而此時若恍然一夢,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是一雙有力又好看的手。
“雲昭我問你,你和你的先生…”
雲昭像被踩了尾巴,猛地把手抽出來,震驚地看他,來不及收回眼中的惱怒。
太子也沉沉地看著她,沒有計較她的冒犯。他只抿著唇,很貼心的藏去後半句話。
“雲昭,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肯說出口的詞彙骯髒又惡毒。
雲昭覺得自己的臉燥得發燙,既覺得羞辱,又在內心跳躍著聲嘶力竭的叫囂。
她斂去所有的心思,平靜地說:“先生只是先生,他於我有恩,我自是不能允許任何人這樣中傷他。”
“先生只是先生?”太子黑曜的眸子盯著她,帶著這麼明顯的質疑和不信任。
雲昭覺得自己要發瘋。
為什麼她要違心的向別人解釋她和先生的關係?
在她被遺落於侯府,孤苦無助的時候,是先生護她,撐起一個家,不惜毀了自己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