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面露怯怯:“老奴明白。”
“天晚了,嬤嬤不用伺候,早些休息吧。”
雲昭看桌子上的檀木盒子,一時走了神。她也說不清這樣的心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蠶絲一般的依賴令她將先生緊緊纏繞。
可終歸,這只是她的妄想。
第二天一早,王硯書將後日開府大宴的流程與雲昭詳述 ,把賓客的名單遞給她。
侯府已經荒涼了這些年,極少有人來走動。迎來這麼多賓客,倒也是頭一回。
“這些人有的是早年與侯府交好,也有如今在朝堂威勢正旺的。”
雲昭合上名冊:“這些先生都比我清楚,先生決斷就好。”
這些年,府裡上下,裡裡外外都是靠他打點,這些人王硯書都比雲昭清楚,置辦宴席,也是得心應手。
“阿翁回來嗎?”
王硯書搖頭:“周家大房三房都來。”
“軟軟也來?”見先生點頭,雲昭笑起來。周家的小孫女也算是她零星牽掛的人中的一個。
雲昭本想著中午和先生去千春樓,卻不知道太子怎麼這麼得閒,臨近中午叫她去東宮。
她自然是不敢耽擱,趕到東宮卻見他笑得跟朵花一樣:“聽說千春樓的桂花魚做得極好,走,我帶你去吃。”
雲昭禮還沒行利落,他就拉過她的手要往外走。雲昭定住腳步,他回過頭來疑惑地問:“怎麼了?快走啊,我餓了。”
“殿下。”
他瞪她。
雲昭嘆了口氣:“阿言,這不合規矩。”
“我吃個魚還要規矩?”
“我是說這樣。”雲昭抖了抖手,太子才看下來,只看一眼便轉過身要繼續走:“我樂意。”
雲昭執拗地轉著手腕把手抽出來。這回太子也站定了,回過身來鄭重地看著她,臉色很冷,帶著不悅:“雲昭,怎麼兩年不見,你就和我這麼生疏。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你掉河裡還是我給你撈起來的,你那個時候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雲昭一時無語,他的嘴卻像上了弦:“你偷吃桂花糖被你先生打手板,我給你拿冰敷手你怎麼不說不合規矩?你爬樹掉下來我接你,你怎麼不說不合規矩?現在你和我說不合規矩?去了一趟兵營腦子燒壞了吧?你少跟我這兒裝大尾巴狼,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你現在裝得再恭敬有禮,也還是那個小丫頭。”
雲昭被他一頓說得暈頭轉向,偏偏他還說得極快,她連句話都插不上。
“阿言,我們都長大了。就算你不讓我守君臣之禮,可男女禮法不可廢,若是被旁人看見……”
“看見又怎樣?你知不知道除夕宴!”季醒言猛地截住話頭,一雙大眼睛瞪著她,雲昭也疑惑地看著他,他氣急敗壞地說,“被你氣死!氣死算了。”
他氣鼓鼓的樣子,又很像小時候的季醒言。雲昭笑起來,踮著腳摸摸他的頭,跨過這麼多年的時光,她彷彿又觸碰到了月光下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卻朝她笑得那樣溫暖的小孩。
“好啦,你別生氣。”
話一出口,雲昭的笑臉僵住,手也僵住了。季醒言也愣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雲昭連忙收回手,垂下頭。
他們去吃了桂花魚。桂花魚很好吃,外酥裡嫩,桂花芬芳而不膩,魚鮮甘美。
吃過午飯雲昭以府中還有宴席準備為由逃脫,太子看她的眼神很失望。
先生在歇午覺,雲昭便沒打擾他,到書房將巡營之事規劃妥當。 她雖不任朝職,不必上朝,但軍中的事仍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