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問:“皇上可說了派誰去支援玉陽關?”
“之前為了治災,也防止民亂,有一批軍隊就駐紮在賀州,可難的是統帥軍隊、重整旗鼓的將帥。這兩年朝中武將參差,安公國和王老將軍請辭回鄉,朝中大將都鎮守邊塞,不敢輕易調動。此戰成敗攸關,萬不敢賭十之萬一。”
“師父是想請命出征?”雲昭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殺氣,想來從朝陽殿到禁軍府這幾步路,他已全然規劃好。
“是。”趙如風說,“我雖有數年不上戰場,但曾經也是隨你爹征戰四方的。”
“可師父想過沒,就算您親去前線,也未必敢保萬無一失,若玉陽關失守,京城無人鎮守,豈不是拱手將京城送給西秦。”雲昭的聲調拔高,尖細的女聲刺痛了他們兩個人的心。
趙如風皺眉,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師父,我去吧。”雲昭說,“我去向皇上請旨,請甘老將軍做元帥,我為先鋒。”
“雲昭,披甲上陣可不是兒戲。”
“師父,我從拜您為師,就從未當做兒戲。”雲昭拜下,“師父,你相信我,只要雲昭還活著,絕不讓一個西秦人跨過玉陽關。”
趙如風將軍彎腰將她扶起來,憐愛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還小,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師父,我不小了。再過數月,我年滿十五,便該繼承榮萊侯的爵位。我想堂堂正正的受爵,雲家世代忠良熱血,我既姓雲,便不能讓雲家的門楣因我而蒙塵。”雲昭看見趙將軍眼裡自己的影子,執拗的樣子像極了母親扎記中父親的樣子。
“你從小便受苦,若你此去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雲昭想及城外的那些難民,尚不知南境是如何境地。她苦笑一聲:“你大約是不需要向他們交代的。我也從未受苦,比起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雲昭這些年的日子已經算是金尊玉貴了。”
趙如風仍舊蹙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正想著怎麼說服她,雲昭便開口截了他的後路:“師父若不同意,我也是要向皇上請旨的。”
趙將軍看著眼前執拗的姑娘,她的眉眼像她的父親,眼睛大大的,比起尋常女兒多了幾分堅毅。他頷首,雲昭鬆了口氣。師父疼她,她不想違背師父。
最終皇帝應允了雲昭去前線。就形勢而言,甘老將軍做元帥,既有威望又有經驗,可他年邁,有云昭為前鋒,再合適不過。
聖旨當天下午便傳到了府裡,送走內官,王硯書白著臉叫雲昭去書房。
雲昭少了在禁軍府的意氣,此時想起昨日與先生齟齬,愈發覺得無地自容。
王硯書盯著她看,他眼前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亭亭玉立,再也不是幼時會在雷雨天躲在他懷裡的小孩子,她成了大姑娘,還即將上戰場。
他清了清嗓子問她:“你真的要去玉陽關?”
“皇上已經下了旨,非去不可了。”雲昭聳聳肩,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破罐破摔的感覺。
王硯書抿唇。雲昭緩緩抬頭看他,愣住。蒼白著一張臉的先生,眼眶卻微微紅了,他的目光看過來,藏著深深的恐懼和擔憂。
“先生?”
他似才回過神來,輕輕搖搖頭坐下來。
雲昭盯著他,見他垂頭不說話,蹙了蹙眉說:“先生,你來侯府只是為報恩,如今雲昭已經長大了,且此去危機重重,尚不知歸期。先生自可離府,成家立業,謀個好前程。”
雲昭想,若她此去南境不能平安歸來,榮萊侯府便如虛幻泡影。先生守在這裡也無用。先生照顧她多年,教她讀書,替她打理府中基業。雲昭是真心實意的祝他前程似錦。
王硯書卻不這麼想。他猛地抬起頭,看她的目光又傷又痛: “雲昭要趕我走?”
他一向叫她“昭兒”,如此正經一聲雲昭,讓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腳下蹭了蹭。
“並非趕走,我已成全了先生報恩的心思,如今你我兩清,自是先生想去哪就去哪。以先生的才華抱負當可謀高官厚祿,不必拘於我這小小的侯府。”
她本是好意,偏偏昨日那股邪氣又湧上來,攪得她心裡不得安寧,出口的話也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