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精兵從沈一刀身旁徑直行過,縱然分明看見了他,卻未作片刻停留。果然是訓練有素,惟戰龍之命而是從,沈一刀心裡暗歎道。戰龍啊戰龍,你明明知道,若你肯留在青峰山寨,山寨裡的一切自是全憑你來排程,難道這不比三千精兵強上百倍?既然你連大當家之位都能決然捨棄,又何必在暗地裡蓄積如斯兵力呢?
“沈當家!”
沈一刀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來人。“是你啊。你不是早已棄武從商?何故還跟著兵馬跑來這裡?”
“沈當家,正因如此,我才急著要來見你。”二掌櫃滿面堆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方塊狀的小布包,恭敬地遞到沈一刀面前。
沈一刀一手地扯開上頭的活結,包裹在粗布裡的摺疊得整整齊齊的柔滑細膩、閃著微光的絲綢赫然躍入眼簾。“給我這東西做什麼?”沈一刀怒氣衝衝地問道。
二掌櫃見沈一刀氣得不輕,慌忙說道:“沈當家息怒,小的要呈上的東西在絲綢裡頭,請沈當家開啟一看。”
沈一刀哼了一聲,把絲綢拿起順手一揚,十數張泛黃的紙張從絲綢裡飛出,飄然落在雪地上。
二掌櫃見狀大驚失色,踉蹌下馬去拾,數了又數,確認數量無誤後,方才雙手遞上,戰戰兢兢地說道:“沈當家,此乃極其貴重之物,萬不可損壞分毫。”
沈一刀漫不經心地接過,驚覺其上竟印有官府的硃紅印鑑,不禁多看了幾眼。“這是文契?”
“沈當家好眼力。綢緞莊文契地契十張,宅子地契五張,共計十五張,請沈當家清點一下。”說完,二掌櫃重新騎到馬上,舒了一口氣。
沈一刀聽後但覺好笑,回道:“我從不過問經商之事,你還是收回去吧。”
二掌櫃一聽急忙甩手搖頭道:“這些綢緞莊和宅子已然歸於沈當家名下,小的豈敢私藏文契!”
“你說什麼?”沈一刀驚訝地看著二掌櫃,手中的文契被他抓得皺了起來。
“請沈當家饒了小的吧,小的膽量遠不如從前,這幾天為了它們,小的實在是坐寢難安,生怕遺失了其中一二,有負大當家所託。”說道這裡,二掌櫃打了個寒顫。他的話雖不假,可讓他真正感到畏懼的是,這些文契無一不是價值萬金,只要有些許差池,他將不得不窮盡一生去償還。
沉寂了許久,沈一刀開口問道:“是戰龍讓你交給我的?”
“正是正是!”二掌櫃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露出諂媚的笑臉。
“想來你在江南總莊已有數個年頭,對於其他綢緞莊之事,應也略知一二,你來給我說說,這些綢緞莊的生意究竟是好是壞。”沈一刀凝視著手上的紙張,鄭重其事地問道。
“回沈當家的話,十處分店的生意雖不能與總莊相提並論,但也是門庭若市,貨如輪轉。”
“這是為何?”
“江南的繡娘們自小受民風薰陶,練就出不凡的手藝,再加上大當家遍尋名師加以栽培,出自她們之手的綾羅綢緞自然非同一般。即便其後總莊將成品運往各地分店,讓他們照葫蘆畫瓢,也難及其一二。”二掌櫃自鳴得意地回道。
“這麼說,總莊豈非掌握著分店的命脈不成?”語畢,沈一刀繃緊了臉。
“沈當家有所不知,總莊所制珍品數量稀少,可謂是千金難求,即便是京城中顯貴,每年也不過分得數件。大當家意在以此令綢緞莊名揚天下,而非單單為了把珍品高價賣出。如今綢緞莊口碑在外,各分店織繡技藝日漸純熟,就算離了總莊,也絲毫不影響其生意興隆。”二掌櫃細細地給沈一刀解釋道。
沈一刀聽後遲疑了半響,最後有氣無力地問道:“既然如此,那戰龍為何又不要了?”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大當家原是想把大宅子和總莊也一併送予沈當家的,可後來又轉了念頭,把它們留了下來,說是興許日後還有用處……請沈當家恕罪,大當家的心思小的實在猜不透……”
“罷了,只要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於我而言便已足矣……”說完,沈一刀默默地把文契用絲綢重新包裹起來,珍而重之地藏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