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愛情。
那是一個陰沉的雨天,高籬坐在咖啡店裡,一個銀髮的男人揣著一本《純粹理性批判》從他身邊經過,他看著窗外:雨滴從灰色的天空中落下,打在樹梢的葉上,又從嫩綠的葉上滑落,落於石磚路面。那是一個連貫又靈動的過程,讓高籬覺得時間也被墜落的雨滴切割成碎片。
隨後,一位姑娘停在了他的面前。
高籬被那姑娘擋住了眼前的風景,於是便抬頭看向她。
姑娘的臉形十分小巧、眼梢微微吊起但眼睛很大,鼻樑挺拔、鼻頭微翹,秀氣而不失立體。雖然身上湖藍色長裙的下襬被地面濺起的雨水濺溼,但她似乎並不在意,反而用腳去踢踏地上的積水。她的個子很高,踢水時細長白皙腿從裙襬裡露出來,令人覺得喜歡。
高籬覺得她踢水的樣子十分有趣,不自覺就看的入神。時間一久,那姑娘感覺到了高籬的注視,扭過頭來發現了他。
高籬愣了一下,姑娘也歪歪腦袋,兩個人對視著,隔著一面櫥窗玻璃觀察對方。
終於,高籬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伸手向姑娘示意:要過來麼?
於是高籬就認識了塞西莉亞。
塞西莉亞是從法國來的,她是一個畫家,從藝術學院裡畢業後就一路遊學,逆時針繞著歐洲轉了個圈,倫敦將是最後一站。高籬沒有問她家裡是做什麼工作,因為那不重要。但是能供自己的女兒這樣瀟灑自由地生活,想必也是很了不起的父母。高籬告訴塞西莉亞自己是個什麼都會做的人,父親是公職人員、母親已經去世,沒什麼不對。
“我覺得你看上去很不一樣,”有一次,塞西莉亞站在湖邊對高籬說,“你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高籬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把他的故事告訴塞西莉亞。
“老師覺得我該告訴她麼?”後來高籬向董顏恆詢問這件事情。
“少爺如果是真心喜歡她,告訴她也無妨。”
但就在高籬做好了向塞西莉亞展露自己過去的時候,一位令他出乎意料的人物連夜趕到了倫敦並找到了他。
“雖然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但既然是邢議長派我來,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找你了,”坐在高籬與董顏恆的對面,韓舍的神情似乎格外嚴肅,九年過去,他已經成為了PRDC特殊事件應對部的部長,人也變得冷漠鎮定了許多,“你父親,會議秘密執行組的組長高藩犧牲了。”
當聽到這訊息的時候,高籬以為自己會有一種大仇得報的鬆快、會為這個自私而膽怯的男人的死感到快意。事實卻並非如此,他沒有任何的高興、也感覺不到悲傷,高藩的死對他來說好像遙遠過去某個小鎮上的少女因為被誣陷為女巫而斬去頭顱一樣,是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怎麼死的?”高籬看著韓舍問道。
“被無銘的人刺殺身亡,”韓舍什麼都沒有帶,莫說公文包、檔案袋這樣的東西,就是正裝都不曾穿,“六芒乾的。”
“韓部長,我猜你這次來應該也不只是報喪的,”高籬陰著臉盯住韓舍,“你還是說實情吧,這樣我還能覺得你是自己人。”
韓舍抬眼看了看高籬,他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至於心裡在盤算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那天有情報說葉審在參加一個會議,”思索了片刻後,韓舍選擇了告訴高籬實情,“高組長認為機不可失,就派出了精銳圍剿葉審。”
董顏恆站在一邊,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
“後來他就偷雞不成蝕把米,是麼?”高籬撇了撇嘴,這下剛剛心裡的淡漠一下都變成了鄙夷。
韓舍點了點頭:“最終的結果只能用慘烈來形容——陪同葉審的是制裁傭兵團的團長凌寒和葉審的貼身護衛黑騎,兩人都是十分恐怖的超能力者。僅僅五分鐘秘密執行組就潰不成軍,高藩組長在騷亂中被殺死了。”
“哼,”高籬冷笑了一聲,“還真有他的作風。”
隨後,站在一邊的董顏恆上前問道:“那韓部長來是為了什麼呢?”
韓舍看了看董顏恆,伸手指向高籬:“讓他回去作組長。”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