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堅持,那我們就往裡看看吧,”說著,玄君陽拿起發光的雕塑,照向更加幽深的洞內,“簡,你扶好他,跟在我後面。”
三人動身之際,白孤回頭看了一眼洞口。無邊的黑夜之下,漫天的極光更加瘋狂地扭動著,卻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這個噩夢。
綠色的光照射在石壁上,三人順著壁畫的內容一路向內探尋著。
“太不可思議了。”玄君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面對著四面八方彷彿要將他們包裹入整個世界的壁畫,一時間竟不知該看向哪裡才好。
簡一邊小心地扶著白孤,一邊向四下裡觀瞧。
“這裡所描繪的恐怕是比我們能想象的更加古早的時代,”白孤端詳著壁畫,對玄君陽與簡說道,“那時的人類擁有更加先進的科技、更加完善的制度、更加文明的精神。”
玄君陽向右側看去,壁畫中所描繪的建築,確實有別於他所見識過的各種建築風格,呈現出更加一體式的、向天空以及地下擴充套件的結構,這種結構大大增加了空間的利用效率,但也存在相當的技術難度以及對私有制經濟的挑戰。
不光是建築,玄君陽發現壁畫中的世界,其城市規模、交通技術甚至於對天外空間的探索都遠超當前他們所處的時代。也許,人類文明真的經歷過一次毀滅性的打擊才不得已地開始了從無到有的重建。
“所以,一切的毀滅就是因為它麼?”
循著白孤的話語,簡·格雷向上一指,三人的視線一同落在了石窟的頂上。藍白色的顏料描繪的恐怕便是“冠海”——極北之地的海域。在那水天相接之處,最初出現在三人眼中的那恐怖形象,此時又一次跨越水域展露出來。
“就是它,”白孤仰著頭,心懷恐懼地瞪視著那怪物,“自天外而來的‘神明’。”
與譯本所描述的一致,自山洞的頂部而下,壁畫中的建築出現了崩塌、倒坍的跡象,本以岩石為底色的天空也被白色的顏料所塗滿。三人繼續往前,水藍的顏料轉而變黑,無數的嘴隱藏在黑色的海流之中,看那模樣,與他們在外所遇的怪物完全一樣——那邪神,攪擾了本來的世界,使這高度的文明毀於一旦。
“所以說,《AGNOSTOS THEOS》的記載都是真的!”雖然壁畫描繪的景象可以說達到了恐怖的境地,但簡·格雷此時卻露出了笑容:“研究都是真的,那麼格雷家費盡幾代的心血就沒有白費,我父母也就不是為了那些不真實的臆想而白白送命!”
白孤點了點頭,回頭張望了一下。來路已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彷彿每向前踏進一步,身後的道路就隨即化作齏粉散入黑暗,將他們逼向難以逃脫的結局。
“繼續往前吧,”玄君陽拿雕像放出的光芒晃了晃簡與白孤,“估計這個山洞就是記載那段歷史的地方,我們繼續向前,也許就可以找到真相。”
話音一落,玄君陽手中的雕塑,忽然“唰”的一下熄滅了眼中的光芒,整個洞穴瞬間便被籠罩在了濃烈的黑暗之中。
“啊!”簡·格雷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伸手攬住白孤的胳膊。
沒等白孤與玄君陽有所反應。三人的眼前,忽然有亮光閃爍起來。
那是光影交織的影象——詭異的邪神在血海之中狂舞,白色的天空空無一物,連日月星辰都盡皆散去身影。有的只是斷肢殘臂、倒塌的廢墟以及在大地上行走的黑色鬼影。
忽然,天空閃過一道銀色的光芒,彷彿利刃、彷彿流星,向著那邪神刺去。無數的黑影向著銀光湧去,企圖以粘稠可憎的身軀阻擋它的軌跡。所有碰觸那銀光的存在都盡皆化作了虛無,沒有任何的東西能夠阻止銀光的前進。就連邪神自己,都不能。最終銀色的光芒突破了層層阻礙,在邪神的胸前炸裂成一團耀眼的光輝。緊接著,邪神倒了下去,倒在了那巨大的島上,島嶼便被邪神的撞擊以及銀色的光輝一斬為二。光芒過後,邪神消失了,天空依然湛藍、大海依然深邃,殘存的人類在崩塌的山巒之間尋得了一柱圖騰——邪神以其碩大的恐懼形象保護著內裡真實的模樣,被那銀光封印在了圖騰之中。
人們恐懼邪神,恐懼慘白的天空與漆黑的海水,以及那些怪笑的惡魔。於是人們用刀刃剜鑿,將那形象一分為二。邪神恐怖虛假的外在被人們永遠地封存在了洞中,而那真實的內裡,則被人們帶向了破碎島嶼的另一端。
那一日,極光漫天。將邪神外殼的圖騰封存的人們選擇與這秘密一同死在洞裡。他們的精神消散,腐爛的屍體卻日復一日地化作了漆黑的怪——縱使被化為了圖騰,邪神也依然是邪神,即使端坐在那裡,便足以讓脆弱的生物化作它的眷屬。由此,每一個極光漫天的漫長黑夜,都是黑影們為呼喚曾經的天外權能而奔走呼號的日子。
邪神等待著,它等待著自己真實的內裡再度歸來。
閃爍的光影消散殆盡,玄君陽手中的雕塑再度發出光芒。這一次,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正是一柱巨大的圖騰。它的外形,描繪著扭曲、詭異、恐怖的邪神的外形,而那不過是邪神虛假的外化,那雙手所守護的空缺之處,才是邪神所擁有的真實,也是玄君陽手中所握緊的那一尊真實。
白孤看的出來,玄君陽在顫抖,因為此刻,他的手中似乎已經嵌住了這個世界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