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墨痕點點頭。元憑之雖然軍銜很高,但軍功大多來自結合實戰裝配機甲的本事,本身並不是戰鬥型的帥才,謀略也不一定及得上真正的主帥。他跟著奇襲小隊探查山中的情況,很可能比在主力隊伍中作戰要有用得多,這是個有理有據的選擇。
元憑之就道,“情況怎麼樣?”
“我們的伍長死了,車右也傷了。”餘墨痕盡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不過顏錚他們都還在,應該能撐得住。”她說著就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很有些臨陣脫逃的嫌疑。回中軍大營查問這個理由,此刻要說起來,簡直像是個藉口。
她沒有再解釋下去。
元憑之卻已經把面甲轉向了她那條角度頗有些詭異的胳膊,問道,“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餘墨痕聽他的聲音,就能想見這個人微微蹙起來的眉頭。
她心下不由一熱。
“沒什麼大事……”餘墨痕實在不好意思承認是自己臨敵應變能力太差,平白搭上了一條胳膊;她有心糊弄過去,連忙搬了條更緊要的事情出來,“軍醫營被炸了,將軍可知道嗎?”
“我知道。”元憑之的聲音很沉穩,卻似乎不打算跟著她把話題轉過去,“你把面甲放下來,讓我看一眼你的臉。”
餘墨痕雖然覺得奇怪,還是照做了。
又是“咔噠”一聲,元憑之那張稱得上俊朗的臉也露了出來。他細細看了餘墨痕一眼,就道,“行了,看見你這副表情,我就知道不會是別人假冒的了。”
餘墨痕一臉茫然。
元憑之見狀,微笑著解釋道,“山匪中似乎有不少能人,我只怕有人劫下你的偃甲,又模仿你的聲音來探聽訊息。你把面甲推回去吧。”
餘墨痕點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是我疏忽了。”
“經驗而已,等你成了老兵,也會考慮到這些的。”元憑之頓了一下,又道,“你左邊臉頰擦傷了,等會兒回去處理一下。”
“原來是這樣。”餘墨痕有點不好意思;她雖然感激元憑之的關心,卻也明白,元憑之幾乎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態度。她不曉得該如何回應,索性跳過了這一句。“是我魯莽了。”
“沒有的事。”元憑之寬慰道,“我們兩個已經很熟悉了,打個照面,互相辨認一下,也就夠了。不過萬一拿不準的時候,還是謹慎些為好。”
餘墨痕微一頷首,“我知道了。”
“關於軍醫營的事情,”元憑之繼續解釋道,“那其實是一條誘敵的計策。之前為了保密,一直沒有跟你說過。還請你不要見怪。”
“那我就不擔心了。”餘墨痕點了點頭。事分輕重緩急,有很多事情她沒有許可權提前獲知,這一點她非常理解。
但是顏錚是不是也有跟元憑之同樣的許可權?
假若顏錚並不知道這條計策,以他那種觀察入微的細緻程度,很可能會發現軍醫營有問題。可是顏錚根本沒有一點察覺到不對的意思——這是不是說明了,軍醫營裡安置的,仍然是真正的傷員?
連番交戰之下,有許多人都傷得不輕,轉移起來頗為困難。
餘墨痕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元憑之又道,“你現在往哪裡去?”
“本來是要回中軍大營問問情況……”餘墨痕有點不知所措,“不過將軍你既然已經明說了……要不然,我還是回伏擊點去?”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回去殺敵?”元憑之搖了搖頭,又道,“你這條胳膊,好像不是第一次斷了吧?”
“將軍居然還記得?”餘墨痕強笑了一下。當年摔下馬的狀況實在丟人,她反而希望元憑之忘了這事。
她說著就下意識地掩了一下左胳膊,道,“其實真的還好……”凌艾給她的藥的確很管用。即便是在傷得如此嚴重的情況下,傷口的痛楚經藥物抑制之後,居然也沒有給她帶來太大困擾。
“不要逞強,”元憑之的聲音溫暖而嚴肅,“軍中的資訊,我知道的比你多。我去跟顏錚他們說明就可以了。你現在趕緊回大營去找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