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憑之摸著鼻子笑了笑,就道,“那是因為千歲金太貴了。在配方足夠精準的情況下,普通的火藥做成的炸藥,威力也同樣可以達到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程度。如今千歲金的庫存連年吃緊,是不可能拿來當炸彈浪費掉的。”
餘墨痕本來也只是隨口一提,聽見元憑之如此反應,卻突然覺得自己的意見或許不錯。
“咱們有舉國供應的千歲金,仍然經不起這麼消耗,雎屏山的這些山匪,豈不是更加受不住?”
“哦?”元憑之笑道,“你打算燒了山匪的千歲金?”
餘墨痕點點頭,“假如能夠查到山匪手裡的千歲金的確切來源的話,燒了也好。”她說著,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點古怪的微笑。
她想到自己一向自詡愛財如命,如今說起別人的家產,居然半點沒有心疼的意思。
她依稀記得自己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餘墨痕輕輕搖了搖頭,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
她繼續道,“不過就現在的情況而言,我想到的,其實是另一種可能性。”
她說著便蹲下身來,在一地散亂的機件中扒出了原本應該是機甲盒的部分。
雎屏山這一帶作亂的山匪看來的確沒有足夠的實力。他們所造的偃甲雖然形制完整,但也處處捉襟見肘。
餘墨痕小心翼翼地把那隻不知是否還殘留著千歲金的精鋼盒子舉起來,端詳了片刻,便依稀領會到了設計它的人只打算一鼓作氣打完仗的心思。
這就是擁兵自立的地方勢力與帝國的差距了。
機樞院憑藉技術優勢,研製偃甲的時候,有足夠的底氣把重心放在安全、穩定、甚至是舒適上。而為山匪設計偃甲的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偃師,恐怕根本沒有餘地去替操甲計程車兵考慮。
餘墨痕看了一會兒手裡捧著的這個粗暴玩意兒,對元憑之道,“我沒有上過戰場,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將軍就當我胡說八道吧……依你看來,兩軍交戰的時候,把這東西卸下來炸掉,需要多長時間?”
餘墨痕第三十七次次引爆機甲盒的時候,炸出來的動靜,終於到了能夠把顏錚給引過來的程度。
“這次成功了沒有?”顏錚皺著眉頭走過來,一邊揮著手驅散煙霧,“最近繳回來的野人甲幾乎都被你給拆了,連‘鐵硫車’都不放過。你可真夠敗家的。”
“野人甲”是齊國軍隊對雎屏山的山匪使用的偃甲的蔑稱,餘墨痕雖然不喜歡這個稱呼所攜帶的鄙薄的意味,卻也覺得這個名字很襯那些設計粗獷、純為實用考慮的兵甲。如果不是因為勢力敵對,倘若製造這些兵甲的偃師有機會進入機樞院,所取得的成就,應當不止於此。
這些偃甲畢竟遠不如機樞院造出來的東西先進,沒有什麼價值。元憑之命人收繳起來,一方面,是防止山匪再度利用偃甲的機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方便餘墨痕實現她的設想。
儘管如此,如果連顏錚這種向來把飛行偃甲當馬車駕馭的公子哥都認為餘墨痕敗家的話……她可能真的已經毀掉了太多戰利品了。
這些日子以來,餘墨痕的主要任務就是跟在老兵後面,學習戰場上必需的經驗;而少有的一點休息時間,都被餘墨痕用來研究如何改造野人甲的機甲盒了。
她一日比一日疲憊,卻也一日比一日興奮,因為她多日來的辛苦鑽研終於取得了一點突破。
餘墨痕對著顏錚做了個制止的動作,“你站遠一點。我本來就沒什麼把握,萬一失了手……反正你的命我是賠不起的。”
她不讓顏錚過來,自己卻跳著腳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近距離地察看廢棄的偃甲燃燒之後留下的殘骸的狀況,
“你自己的命就不值錢了?”顏錚口頭上雖然不屑,人還是挺聽話地在不遠處站住了,對著餘墨痕道,“你忙你的,我也不在這兒留著惹你分神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從明日起,咱們兩個就不能再跟在老兵後邊縮著腦袋了。你最好已經做足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