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思的本部人馬走了個不見。
東夏軍追了三五里,一千扈從兵已經寥寥無幾,眼看就是一場斬首幾百,俘虜幾百的勝仗。勝得毫無懸念,馬耳朵菜在將士散成一片的戰場上穿過,打馬走得不快不慢,不時故意笑兩聲,鼓勵那些已經開始歇息的將士。突然有誰站起了起來,也沒有與他打招呼,就吹了壎。
馬耳朵菜一扭頭,三道像是箭頭的騎線,從他的左手側射了過來。
他們不再是糾纏,而是完完全全的衝刺,眼看將士散了一地,馬耳朵菜五內俱焚,大吼一聲,喊了身旁的將士,率先迎了上去,希望能夠阻止片刻,給將士們一點時間。
已經來不及了。
將士們奔逐聚集,但這幾道洪流,頃刻就把他們截斷、淹沒。
很多東夏將士不肯逃走,翻身力戰,憑藉個人,或者幾個人,對付突然上湧過來的陳國騎兵。
首當其的馬耳朵菜被刮到一片騎流的漩渦,左衝右撞,再也出不來,十來個陳國騎兵輪番鬥他,把他的盔甲砍得叮噹響。盔甲雖然堅固,但身上還是見了傷,很快,又一片刀光直奔臉上,他的頭盔被挑走,臉頰飆血。他咆哮一聲,把鋼叉送入一個陳兵的胸膛,隨後就是一個陳兵從馬上躍起,把他給撞下馬來。幾個東夏兵搶來救他,把周圍幾個陳兵給擋在一邊。
那個摟著他一起落馬的卻是需要他自己解決,他一把把人貫起來,窩砸在地上,卻已經披頭散髮,臉肉外翻。
他一個勁地痛恨嚎叫,卻也沒用。
一個又一個東夏健兒在多個敵人的包圍下戰死。
他們作戰的意志也讓李景思吃驚。
他們各自為戰,卻不肯掉頭逃走,而只要幾個東夏兵在不遠,相互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聚整合一團,騎步兵結合,一邊反撲,一邊有目的尋找自己的將士,再次匯合,一旦匯聚百人左右,這股力量就不是陳兵能夠蕩散的了。
李景思自然希望他們轉身逃走,這樣能夠減少自己本部兵馬的損失。
但他不得不失望。
這些東夏兵在反撲,主要兵力越聚越多,收整到三四百之數之後,竟然直接向他衝殺過來。一名頸扎紅巾的年輕將領射了一箭,他一低頭,頭盔上的紅纓都被射飛。他目測一下距離,大概兩百步左右,而裝紅纓的筒子是金屬做的,可見此箭離弦時的力量,他被驚得一身冷汗。
既然給東夏軍隊帶來大量的殺傷,東夏也彙集了有生力量,李景思不肯硬拼,就不再打下去,鳴角就撤,頃刻間,他的馬隊消失了。
馬耳朵菜在死人身上歪著,被幾個士兵扶起來,看到一片狼藉的戰場,猛地一振臂,掙脫部下的攙扶,趔趄往前奔,扎倒一次,爬起來,仍奮力大叫:“快統計傷亡。快統計傷亡呀。”
他已經承受不了了。
東夏立國以來,沒有甲等軍府被打殘的。
他是第一個,他嗚嗚哽咽,從劫後餘生的將士臉上掃過。
尤其是軍府派給他的重要參軍,死了兩個。這都是軍府的寶貝。他不知道怎麼給他的正職牙將怎麼交代,他也不知道這一慘敗,會帶來什麼影響……旁邊一名倖存的參軍趕過來,悲憤地說:“將軍。損失了一小半戰兵,足足四百人,開仗以來從未有過,你我怎麼給軍府交代?”
旁邊扎著紅巾的犍牛大聲提醒說:“現在不是清點人數的時候,我們的營地呀。我們的營地呀。”
參軍最先反應過來,一抬頭看看天色,吼一聲:“快。留下些人救治傷殘,我們趕快回營。”
又來不及了。
其實就在他們被殺回馬槍的時候,營地就已經易手了。李景思消失不見,卻已經站到東夏的營地裡了。
他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本部損失了五百人左右,加上扈從兵,一千多人,他哪裡敢當是是勝仗?
這一戰的慘烈,令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見過最強大的軍隊,在剛才那種情況,也難以重新聚集兵力,甚至現出反撲勢頭的。所以,來到了東夏營地,第一時間,他就讓人把俘虜帶上來。營地只有火頭軍和半編工程兵。
不少人來不及反抗就做了俘虜。
幾十人齊排排給摁跪下,李景思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就俗套地喝道:“你們將領是何人?”
甲等軍府自有甲等軍府的榮譽。
便是伙伕,都扭著頭,一臉倔相。還是有人回答了,告訴說:“我們是樊缺將軍的部下。”
緊接著又有人不緊不慢地說:“要殺就殺。不殺的話,可以聯絡我們東夏,自有贖金給你。”
李景思的手下恨這些人沒有戰俘比奴隸還低下的覺悟,上去就用刀柄將說話的幾個人搗得滿嘴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