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男子等不下去了,毅然選擇出谷。
剛出谷,就看到前方有很多人衝這邊奔來,原本沮喪難過的男子忽然笑了起來。是了,她每次都能活下來。
當然,並不輕鬆。
陳佻跟這些高手廝殺半宿,身上已經有了幾處刀傷。她早已不敢戀戰,而是靠著絕頂輕功向山谷方向飛奔。若是平常,別說追兵們騎著快馬,就算是騎著鳳凰也追不上陳佻。可現在她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根本甩不開追兵。
“阿佻!”男子大喝一聲,取出長弓,衝著陳佻連射三箭。
陳佻看著飛來箭矢,瞬間明白,攢起最後一點內力騰空而起,空中腳尖輕點,連踩三支箭矢,好似平地跳躍一般,踩到第二支箭時,她將長劍用力擲出。在第三箭上用力一點,身形忽地又向前彈射,又踩到了剛剛擲出的長劍上——這是她的成名技,這套輕功本來沒有名字,但武林人士稱之為“御劍”。
長劍落地,內力耗盡的陳佻落石一般向下墜落,長弓男子急忙飛奔向前接住陳佻,將她摟進懷裡。
“阿佻!阿佻!”他呼喚著懷裡的女子。
陳佻身體發燙,臉色一片慘白,氣若游絲。
但她還是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瀟哥……進谷……”
不再猶豫,男子抱起陳佻,不要命地向谷中飛奔。
是日,洛陽城白家。
白若雲今年三十五歲,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白雪言今年四歲,大兒子白伯駒三歲,二兒子白仲煉兩歲。二兒子並非自己親生,而是去年從西域帶回來的孤兒。
白若雲坐在官邸大堂中,眉頭緊鎖。當下情況不大妙。他知道,昨天晚上長安上官家、揚州李家已經慘遭不測。如果不出意外,長風樓的人應該已經進入朝嵐谷。
白家該怎麼辦?明哲保身?還是……全力一搏?
怎麼博?家中護院、死士加起來一共七十多人,現在這洛陽城裡,明處暗處的殺手估計有幾百人。孩子們都還小,妻子又到了臨產期,穩婆剛到。內憂外患,家裡亂的不可開交。
白家雖說比上官家、李家成名晚,但是偌大的家業,斷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剛想到這裡,忽聽院子裡傳來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護院們的驚呼:“什麼人!”
白若雲急忙衝出大堂,只見院子裡出現一箇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衣著華貴。
這人他認識,當然,整個江湖估計沒人不認識他。
荊棘門門主,喬飛。
白若雲伸手止住準備衝上前去的護院們,微微一笑,說道:“喬門主,別來無恙。貴足踏賤地,所為何事啊?”
喬飛也笑了,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風度,開口回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喬某此次前來……想必白先生知道在下所為何事。”
“哈哈哈,”白若雲笑著說,“咱們就不打啞謎了,喬門主是想獨佔,還是……”
話未說完,喬飛就說道:“毀掉。白先生,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留著的好。”
白若雲走下臺階,來到喬飛面前,低聲說:“毀掉可以……但是在下想知道一件事。”
“白先生請問。”
“您此次前來,是代表荊棘門,還是代表整個江湖?”
“白先生高看喬某了,荊棘門還做不了江湖的主。但白先生應該知道,如果不是荊棘門,不是喬某,白家,昨天晚上就……”
話點到為止,不能說的太明白。
白若雲苦笑,他了解喬飛。如果說這個江湖還有正人君子,喬飛絕對算一個。江湖各大門派聯手絞殺李家、上官家和長風樓,此事不義,如果不是喬飛在中間斡旋,那這場殺戮的規模會更大。
白若雲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交給喬飛,嘆息一聲,說道:“百年來白、李、上官三家收集的江湖秘聞都在此處。喬門主儘可付之一炬,未來三十年,白家不再過問江湖事。可否滿意?”
喬飛搖了搖頭,白若雲眼底慍色漸起,咬著牙說道:“喬門主,不可欺人太甚啊。”
“白先生,你理解錯了,”喬飛依然心平氣和,“此處秘密我們必然會毀掉,但白家,不能退出江湖。”
白若雲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問:“為何?”
“白家向來只賣情報,不參合恩怨。這一點比李家和上官家都要好。你們白家只是做個認錯的姿態,然後消停幾年,江湖人這段火氣過去了,白家就還是以前的白家。江湖需要制衡,如果他們沒有半點制約,只怕,會比現在更加過分。”
“哎,”白若雲說,“我何嘗不想如此,但人心可畏。李家、上官家就是前車之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