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六十餘位真修皆得了法令,齊齊踏步而行,一塊塊玲瓏金玉自這些真修身上浮起,匯聚天地間各方戊土之力,風吹塵起,石落土移,一座橫貫東西不下千里的戊土元陣逐漸在祁靈地界的冥月炁境上空浮現。
古春院中,一道道法令傳出,冥月炁境各處大陣節點都得了法令,開始固守陣基。
祁靈門各處弟子都緊張的盯著天穹異象,面對這宿世仇敵,
陰暗天穹之上,雷霆轟鳴,暴雨不止,但這漫天的雨水卻並沒有落到地上,反而匯聚蒼穹,形成了一條寬闊長河蜿蜒而流。
滔滔不絕的大河之水中,姜筠之的身影盤坐河水中央,心念起伏之間天地相合。
哪怕是同一道統,也會因為道參選擇不同,修成的神通隨之亦有差別。
她的神通【歸元河】乃是難得的法術神通,而且偏向於重勢積力。
神通之內,壬、癸、真三水皆可收之,頗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意境。
於鬥法上可比【沁春雨】強上了太多,但在一眾道統神通中也比不得顯貴之道。
可元水皆以重勢,一旦勢成,便將有不可阻擋的威勢顛覆眾多阻力,無可更改。
天上落雨不止,風雪之域的天地炁境開始受到影響,不少積雪融化為潺潺流水,聚為冰河升空而起匯入那條懸浮蒼穹的大河之中。
冥月炁境裡,無數陰魂鬼物咆哮,一處處大陣節點亮起道道陣法禁制,勾連交錯形成一陣。
祁靈門中央的扶桑靈木上亦發出璀璨的熾熱光芒,猶如一輪旭日初昇的驕陽,與外圍的漫漫風雪之域形成鮮明對比。
日主內,月顯外,陽生陰起,兩儀之象匯聚萬千光芒,覆蓋坐落於祁靈門為中心的萬里之域。
祁元湖上,無風起浪,浩瀚的湖面上空仿若有某種牽引之力欲將地上湖抬舉昇天。
但大湖中央的青白雙蛇之象屹立湖心紋絲不動,仿若猶如定海神針一般鎮住了千里之湖。
湖上微波盪漾,老人衣角飄揚,他微微抬起頭來看到了天空中佝僂的老人。
左丘愚和聲笑道:“客至門前,何不落於湖上,略作小休?”
鄧紹佝僂的身子微微一顫,謹慎開口道:“不敢叨擾大人,奉命而來,不得不有所冒犯,還望寬恕。”
左丘愚笑問:“奉誰的命?哪位真人的命?”
天空中老者眼神清澈,嘆息道:“奉大勢之命,也是奉我自己的命。”
話音落下,遠方傳來一道道巨響,伴隨著一聲聲廝殺喊叫的聲音,讓這老人微微側首,神色沉默。
左丘愚感慨道:“閣下肯這般認命?”
“非是我不認命,而是早已命中註定。不得不認,索性便順其而應。”鄧紹帶著滄桑的聲音響起,“我自年少時,百歲修得神通,也曾意氣風發妄求登位。但當三百七十四歲那年,於上水宮前被取骨髓,受此折腰之劫後便知我等螻蟻終不過是那些高位手中棋子。
我斷了上水宮之傳承,那代宮主也斷了我半生道途。我派老祖也一舉兩得,我這一味庚金不會有克戊土之日,上水宮的水德更是自此斷了傳承。”
“那你為何不恨?反倒仍為這玲瓏派行事?”左丘愚沉默問道。
“恨有何用?老祖當年威勢,如日中天,如何敢恨?更何況,老祖於我有傳道授業解惑之恩,亦為半師,如何恨之?事後親自出手為我續命封傷,延壽至今,我如何恨之?”
鄧紹輕嘆一聲,“命數無常,老祖之道在上,我等弟子之道在下,相剋如此,怎能合之?我自那以後便負此折腰之身,以此昭示我已認命。”
左丘愚眼中神色微沉,他亦苦笑一聲,“命這東西,我參悟了多少歲月,仍舊不曾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