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妖皇的傳位儀式繼續進行,待禮畢,作為父皇的他移駕鳳鳴宮。
“吾兒——”他爽朗笑道,和顏悅色地看向大殿中一襲紅衫垂曳的少年。
少年身形一頓,緩緩轉身。
但見那眉眼精緻,顛倒眾生的臉上,妖豔與青澀並存,嫵媚天成。然鳳眸眼角那一尾殷紅蜿蜒,鮮豔欲滴,眼中似有霧氣繚繞,待看清瞳眸眼底的神色,他俱是一怔。
他居然在幼子的眼中看到無數個支離破碎的暗影,詭異異常。
“你是?”
東皇風華並未出聲,但他卻從那雙眼中看出對方想要傳達的話語。
“吾是你父皇。”他僵著笑容,溫聲說道。
“你來帶我出去?”東皇風華依舊是不言一,眼底浮出笑意。
“這”既然已化出了人形,此時讓幼子出現在眾人面前,並無不可,他含笑點頭。
緊接著,詭異的事情出現了,他居然身不由己地邁開步子,看到自己的手推開殿堂門扇,聽到自己的聲音悠悠傳出。
“即日起,解除鳳鳴宮的一切禁制!”
幼子竟對他用上了攝魂術,他心下一驚。
一處華麗奢靡的大殿中,隱王見面前的男子憂心忡忡,她蹙起兩彎頗顯凌厲的眉,狀似隨意地關切問道:“近日可是為了東皇風華的事情愁眉不展?”
男子只是嘆息一氣,尚未答話。
隱王斂去眸底的不悅,從容看他,再次道:“我家小女自幾日前見過風華後,對他一直念念不忘,不如,讓他嫁到隱家去,如何?”
男子終於轉身,回眸,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凝向那志在必得的隱王。幼子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真神血脈,世間最高貴古老的鳳凰一族,他怎能和妖族普通子民相提並論。
“可風華他畢竟不同於那些男妖,更不能為隱家誕下子嗣,此番不妥吧。”老妖皇雙手攏於袖間,掂量著用詞溫聲婉拒。
隱王眼中的鄙夷更甚,然卻端著親切隨和的笑,爽朗道:“無妨,只要風華和嫣然她互相歡喜,有何不可?”
念想起幼子與生俱來的異瞳,假以時日,便能隨心所欲地駕馭於他人。這位患得患失的老妖皇擔心妖界易主的同時,還要防範幼子將來圖謀不軌,如若能趁機將幼子送出去,一來可以控制住隱王,二來,也不用擔心養虎為患。
只要幼子能制約得住隱王那邊,如今將人給送去,他便能免了後顧之憂。更何況,當年他為了穩定那些世襲家族,自願娶隱王的妹妹為妖后,作為他的兒子,如此犧牲有何不可。
思及此,老妖皇彎唇笑道:“那便依隱王的意思去辦吧。”
畫面再轉,一間香氣馥郁的女子閨房內,東皇風華被父皇送來後,屋外隨即被下了禁制。
半晌過後,一位美豔妖嬈的女子推開門扇,笑語盈盈地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方托盤。
“夫君,喝了這杯中酒,你便是我隱嫣然的男人。”她嬌聲笑道,眼神侵略而又執著。
東皇風華只是謹記父皇的叮囑,不疑有他,端起酒樽,含入飲下。
“知道嗎,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鳳凰血,終於得到了”
昏昏沉沉間,他只看到女人張狂扭曲的臉,眼眸漸漸闔起,重重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陰冷、潮溼、腥味撲鼻。
痛,是他唯一的感覺。
空氣中縈繞著馥郁血腥,耳畔迴盪著水滴濺落的迴音,他垂眸,不,這不是水,而是他身上蜿蜒而下的血,像一條溪流潺潺流淌,在黑暗和夜火的籠罩下,綺麗,妖冶,頹敗。
伴隨著溫熱,伴隨著枯竭,這是生命走向終點的怒放,就像朱廊深處,白雪皚皚,那雕花窗欞外迎風傲雪的紅梅,豔麗奪目。
而他身上淌落的這些血液,很顯然一滴不落地被盛於一種特殊容器中,這是要流光他身上最後一滴鳳凰血,直至衰竭,死亡,是誰這麼狠心。
他試著動了動,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側眸望向身後,但見牆上延伸出的鐵鏈佈滿了咒印,冰冷堅固,像蟄伏的蛇,咬住羽翅,穿透骨肉,從他背上的雙翼貫穿而出,沒入盛血的器物。
那女人居然想到從鳳凰的羽翅取血,待他衰竭而死,身上也看不出半點痕跡,心腸歹毒,心思縝密,這些人計劃一切,無非是為了誘他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