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蘿聽到男子這般說道,心中竟生出一股難言的情愫,對於顏泊的過去,她居然未曾有過絲毫關心和在意。特別在那夜過後,她甚至沒去想過這男人終究會獨自離開,回到死亡谷與世隔絕,孤苦伶仃,一人到老。
不過他所說的那位女人究竟是誰?曇蘿瞥向顏泊,她自然不會聯想到這個相識不久的男子,一直苦苦想找尋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魔魅,太子他現在情況如何?”曇蘿收回視線,轉而凝向未央宮宮主。
“你隨我前來便知道了。”
魔魅、曇蘿和巫仙顏泊隨即踏入臥房,床榻上,見那雙眸緊閉的男子銀絲披散,一張翩若驚鴻的臉清冷卓絕,堪比秋月,除了那抹天生上挑的唇角,乍然望去,樣貌似乎較以往有所不同。
“如何?”曇蘿輕聲問道。
顏泊神色肅然,手指攏在袖間,他竟然算不出這太子的陽壽。
他微微搖頭,隨即取出一盞招魂燈擺放在床頭,指尖輕點,火光搖曳了數下呈現出幽藍色澤。
“他的魂魄尚在人世間徘徊,有救。”
曇蘿聞言,心下歡喜的同時一掃陰霾。而只有顏泊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時,心中的鈍痛比以往任何時刻來得更加兇猛。
人都是貪心的,既然得到了怎又可能捨得放手。
“那何時施展引魂術?”曇蘿未曾察覺對方的不妥,滿心盼望著太子能早日醒來。
“一個時辰內,不得進屋干擾。”他如是回道。
“好!”曇蘿連忙拉住魔魅一同出屋,順便將門扇闔上。
待腳步聲遠去,顏泊取下帷帽,碧水寒眸中是化不開的悲愁。他垂首靜立了許久,再次抬眸時又恢復最初的淡泊。
他有何可怨,事到如今不過是了卻當初的夙願。
只恨夢太晚,花太香,天涯盡頭飛流光。只怨月太冷,星太稀,今世情緣相思長。只堪路太遠,道太寬,雪色黃昏看不穿。
他尋的太苦,愛的卑微,下一世,他不願再遇見對方。
顏泊走近塌前,指尖溢位光華
一個時辰過後,曇蘿和魔魅返回屋內,床榻上的男子臉龐透出血色,與之相反的卻是顏泊氣息紊亂,帷帽下面色慘白。
曇蘿眉眼彎彎,巧笑嫣然地看著太子爺恢復生機,一雙眼宛如盛著漫天星子般的光彩。
“景耀何時能夠醒來?”她隨口問道。
“待招魂燈的燈芯燃盡,你便能再次見他。”
“這次多虧了你出手相救,不如往後就留在這裡,別回死亡谷了。”
魔魅不由冷哼一聲:“女人,你還真是不見外,什麼人都往我這裡帶!”
“魔魅,其實除了巫仙外,還有一個八歲大的孩童。不過你放心,他倆都飯量特小,吃不了你多少糧食。”
顏泊抬手製止,狀似無謂地說道:“不必了,這次出谷我也不急於回去,想雲遊四海一番,至於小谷,還得託姑娘多加照顧。”
“你要走?”曇蘿驚訝,原以為她出聲挽留,巫仙至少會多留幾天,“什麼時候?”
她聲音中帶著一絲自己都難以覺察的顫抖,可她又有何理由留下對方。
“現在時辰尚早,曇蘿姑娘,保重。”他輕聲說著,緩步走出屋外。
顏泊就這樣走了。
那日風和日麗,男子一襲素雅白淨的麻衣,穿過九曲迴廊,踏上月牙拱橋,再也沒回望過三步開外的少女一眼。
直到馬車漸漸遠去,曇蘿才憶起她忘了道一聲告別。
看著滿園秋意,那段跋山涉水千里尋醫的時光,漫長得就像一段不大真切的夢境。
“魔魅,你說世間之大,相遇的可能又有多大?”她回眸淺笑,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魔魅站定在她身後,眸色幽深看不出神色:“你若是想尋人,我會幫你。”
“不必了。”她搖頭,“我欠你太多,待太子醒來就隨你回未央宮。”